等待黃昏。
在沉默中,在車頭駕駛室裡三人面面相覷,眉頭皺起。
槐詩探頭,透過窗戶,他能夠看到外面破敗車站中的頹廢景象,還有擋雨棚裂口處落下來的陽光。
尚不清楚此處的日照究竟是自然現象還是現境在深淵之中的映照,亦或者是什麼恐怖的奇蹟和災厄。
但一般來看,這應該都是正午陽光最熾盛的時刻。
如果這裡真的存在晝夜迴圈的話,黃昏恐怕還有相當漫長的時間才能到來。但問題是——為什麼要等待黃昏?
以及,為什麼修建好的車站裡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安德莉亞沉吟許久之後,忽然問:“我們的訊號有回應麼?”
“雜波太多,這裡的源質訊號衰減的速度太快了,常規的通訊方法用不上。而且分院長期處於通訊靜默狀態,未必會回應我們。”
雷蒙德說:“我們只能等。”
換而言之,在離開象牙之塔之後,他們這一支支援隊伍來到了地獄裡,卻離奇的和代號鐵晶座的分院失去了聯絡。
好像以前出遠門,到了地方發現大門緊閉,拿著介紹信也住不進招待所。
想要打個電話都聯絡不到人。
只能在空曠的街道之上感受到周圍詭異的目光,這時才發現自己對本地一無所知。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鐵晶座出了什麼岔子?”
槐詩估算了一下窗外積灰和頹敗的程度,感覺起碼有一兩個月無人管理了,不由得一陣警惕。
最壞的打算,可能在他們出門之前鐵晶座好好的,到了地方之後鐵晶座就沒了……
但這麼大的事情,校方不至於放任他們繼續往坑裡跳。
就算羅素喪心病狂的想要給槐詩安排一個死法,也不至於給他綁這麼多墊背的人在身上。比起這個來,他反而願意相信是在他們下潛的時候遇到了未知暗流,直接不小心跨越了時間來到了好幾年之後呢。
在地獄中,什麼可能和不可能的事情都可以發生。
只不過是機率問題而已。
默默回憶了一遍呂西安贈送給自己的那一本深淵生存手冊之後,槐詩依舊一籌莫展——在很多的時候,有再多的應對方法其實也沒有用,面對現狀的時候,總要做出決定才行。
否則只能在原地踏步,坐以待斃。
搞不好在這裡等著好好的,天上來了一隻鯤,張嘴就把車站給啃了呢。
這還只是最輕鬆的死法。
在遍佈未知的陌生地獄中,誰都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舉措是否會召來更深的禍患。
有時候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在快渴死的時候儘量少喝兩口鴆酒。
“封閉車廂,把架空裝甲裝起來,優先維持深度平衡器的運轉。”
領隊者安德莉亞抬起頭,最先做出了決定:“我記得雷蒙德你的車是一同帶著過來的?”
“支援車輛嘛,地獄裡也要司機的。”雷蒙德掐了煙問:“讓學生們都上去麼?儀器都在裡面塞著,會有點擠。”
“比棺材寬敞就行了,不必管那麼多,就這麼辦。”安德莉亞說:“留在外面,關鍵時候幫的忙未必有添得亂多。”
“我們要等麼?”
槐詩問,最後看了一眼石碑:“有沒有可能是常青藤聯盟的詭計?還是說……我們走錯了地方?”
“深淵潛行需要現境的燈塔和目的地信標的雙重引導和識別,常青藤聯盟或許有可能干涉燈塔的執行,但沒有下被天文會送黃頁的決心之前,是絕對不敢在這種關鍵地方有任何動作的。況且,以他們的技術能力,想要破解和仿造象牙之塔的信標……還早三百年呢。”
安德莉亞最後看了一眼石碑,告訴他:“石碑上是大宗師的手筆沒有錯,如果不是他的話,恐怕那一塊石碑和周圍的標牌也留不下來,真偽不用擔心。
我們在進入地獄之前,就已經從外側發過到達訊號。作為不知曉具體情況的志願者,還是遵從大宗師的指示比較好。”
大宗師,在鍊金術抵達巔峰之後由石釜學會所頒發的至高榮譽。
不過一般來說,抵達了這樣的位階之後,會不會鳥石釜學會還是兩說。就好像創造主們從來不在乎那些學者們看了會眼睛發紅的獎項一樣。
沒人會在乎那些微不足道的褒揚。
而如今存世只有十一人的大宗師,在象牙之塔只有一個。那便是三十一年前主導建造了整個世界最大的邊獄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