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利俄斯,中層,一層層秘儀封鎖之下,狹窄的營地中燃燒著火焰。鍊金術師們面無表情的圍繞在火堆旁邊,靜靜的凝視著跳動的光。
在越發濃密的黑暗裡,這便是唯一的慰藉。
無數噩夢中唯一的燈塔。
可就在火光之外的黑暗裡,忽然有腳步聲響起,像是寒夜裡敲打在窗前的冷雨,如此低沉,清脆,帶著令人不安的寒意,漸漸接近。
篝火前的人們抬起了眼瞳,神情變得陰沉起來,拔出了武器,對準腳步聲的來處。
便看到一點在黑暗中明滅的光芒。
漸漸靠近,輪廓漸漸清晰。
便展露出那個年輕人的模樣,向著他們微笑,揮手,嘴角的雪茄升起一縷青煙。
熟悉的味道飄來。
那一瞬間,隱隱傳來了鬆了口氣的聲音。
只有一個人還握著刀。
“伊茲,你來晚了。”
“啊哈哈,抱歉,路上遇到了老熟人,就留下來聊了幾句,一不小心就忘記了時間。”
伊茲拍了拍頭,探看著他們的神情,越發的愉快:“各位看上去都精神不錯啊,真是可喜可賀!”
他的腳步停在了秘儀的界限之外,並沒有再靠近其中。
只是微笑著,端詳著那些熟悉的面孔。
蒼老的埃及女士依瑪、俄聯的金屬學大師瓦列裡……乃至最後,顫顫巍巍的拉結爾!
“嗯?”伊茲好奇的問道,“槐詩呢?”
拉結爾的神情扭曲了一下,冷聲說:“他死了!”
“是嗎,真遺憾啊。”
他遺憾的聳肩,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拉結爾一眼,“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
一瞬間,拉結爾的神情變化,似是努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怒意和怨毒,嘴唇動了一下,最終卻收回視線:“與你無關!”
他將略顯畸形的身體藏在長袍之後,躲避著伊茲審視的目光。
伊茲收回視線,微笑:“那麼,有什麼收穫嗎?”
沒有人回應。
“空手而歸麼?”
他同情的嘆了口氣,緊接著讓開了身體,興高采烈展示著黑暗中的身後的佇列:“而我就不一樣了……我可是把加蘭德翁撿回來了!”
寂靜突如其來。
所有人愕然抬頭。
而在黑暗裡,那些沉默的鍊金術師中,為首的人掀起了頭盔,展露出蒼老的面容。
“探索基地已經準備好了。”
那個冷峻如石的老人淡淡的說道:“請各位跟我來吧。”
一瞬間,所有人猝然色變。
“等……等一下……”拉結爾難以置信:“大、大……大宗師怎麼……”
“大概是因為放心不下,一開始就跟在我們旁邊吧。”伊茲聳肩,抽著煙:“哎呀,說老實話,我都嚇了一大跳,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我……我……”
拉結爾的表情抽搐著,難以說出心中的話。
——他親眼看到,加蘭德被普布留斯斬下了頭顱!
可漸漸的,那一張抽搐的表情卻迅速的扭曲了起來,肌肉蠕動著,彷彿變成了另一張面孔。
有一個冷酷的意志入駐了他的軀殼,讓他抬起頭,向著久違的‘朋友’微笑。
可那笑容卻毫無溫度。
如此的冷漠。
滿是嘲弄。
“你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千層餅的嗎,‘加蘭德’。”
相隔著遙遠的距離,普布留斯怪笑著,“什麼時候開始研究生命學這種只能用來苟延殘喘的雕蟲小技了?”
“我與你不同,普布留斯,我們從來不一樣。”
加蘭德更加冷淡的回答,“除了靈、血和骨之外,你還能分出多少個自己?只會徒勞衰敗。”
手杖敲下,同地板碰撞,迸發尖銳的聲音。
截斷了來自遠方的連結。
“不,我們都是一樣的,從一開始……”
最後的時間中,拉結爾臉上的冷漠笑容漸漸消散了,只有痙攣的喉嚨裡發出了最後的含糊低語:“這都是……命運的一環……”
死寂之中,他終於趴在了地上,艱難的喘息。
早已經涕淚橫流。
在畸形的軀殼後背之上不知何時被銘刻下的鍊金矩陣悄然消散,只留下灼傷一般的醜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