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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城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濺上了血跡,直到快走出五舅家門前的那條街時,我碰見了一個屠夫,他攔住我,教訓了我一通,我才注意到血跡像晚秋的菊花一樣燦爛地開在我骯髒的衣服上。雖然秋天了,天氣已涼爽了,那個鬍子拉碴的人卻穿著背心和短褲,他腮邊的肉膨脹著,胳膊和手上滿是油膩。他見了我吆喝了一聲:“哎——給我站住!”我就僵直地站住了,等著束手就擒。誰知他並不是什麼便衣警察,他朝我揮舞了一下胳膊,問:“告訴我你的窩子在哪兒我可警告你,在這一帶,誰再敢開屠宰場,得先問問你爺爺我願不願意!”我戰戰兢兢地說:“我並沒有開屠宰場。”那人薅住我的衣領,把一口唾沫噴到我臉上,說:“還他媽的抵賴!瞧你這身破衣服,瞧你身上的血,不是剛宰完豬出來又是什麼!”我連忙說:“我再也不敢了!”屠夫鬆開了我的衣領,抬起腳,就像踹一條癩皮狗一樣,在我屁股上狠踢了幾腳,罵:“滾!”於是我拔腿就跑。

我的逃跑遭來了一陣一陣的笑聲。我看見賣茶蛋的笑著跟屠夫豎大拇指,一個拖著鼻涕的小孩子笑得把手裡攥著的半塊饅頭給掉到了地上,而一個染著黃頭髮、指間掐著香菸的女孩笑得前仰後合的。我就在這形形□□的笑聲中衝出了那條零亂的小街,跑到公共汽車的站臺,上了一輛車。公共汽車並不擁擠,我甚至找到了一個座位。我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當乘務員打著呵欠挎著黑色的票夾讓我買票,問我在哪裡下車時,我緊張地說:“終點站。”我掏錢時手指哆嗦個不休,因為我發現了手上的血跡,擔心乘務員會打110報警。她在給我撕票找錢的時候問:“你有沒有兩毛那樣我可以找你五毛,我沒有三毛的零錢了。”我努力把手埋在兩腿間,說:“不用找了。”她見我如此慷慨,陡然熱情地對我說,“你不小心把手割傷了吧下一站就是市三院,你可以去包紮一下。”我說了聲;“謝謝。”她就愉快地離開了我。乘客大都無所事事地歪著腦袋看著窗外庸碌的街景,那些不把目光放到窗外的人,也沒誰注意我。他們有的在打盹,有的在看報,還有的女孩正一手持著小圓鏡子,一手拿著眉筆和口紅,旁若無人地描眉塗唇。我的恐懼感驟然減輕了許多。我想此刻五舅母還沒有回家,沒人發現五舅和曼雲遇害了,沒人報警,我就有充足的時間從城市逃脫。我真想像鳥兒一樣插上翅膀,自由地飛翔。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