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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城

傍晚了,拍電影的人回來了。他們吃完了飯,有不少人坐在石桌旁說話。他們邊說邊笑,準是在講什麼笑話。”笑話”我聽人不止一次講過,人都笑得哈哈哈的,可我卻不覺得那話有什麼好笑的。所以我沒成了人,成了一條狗。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能聽懂多半的人話。我出生兩三年後,就能懂不少人話了,這都是教官教給我的。我之所以沒把他當成自己的主人,是因為他經管著好多條狗,我只是其中之一。他教我們人話,教我們跨越障礙物,教我們尋找東西等本領。也許因為他是教我們的人,人們都叫他”教官”。他一讓我們越過土堆或者是兩隻摞在一起的板凳的時候會說:“越過障礙!”他還教我查數,通常是在地上擺十塊磚頭,從頭到尾地教我們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有一段時間,他每天都要花費很長時間教我數這十塊磚頭。為了測驗我,他常常喊出”六”或者”九”,這樣我就得奔向第六或者第九塊磚頭,我在查數上沒出現過差錯。因為會查數,我才知道趙李紅是我的第六個主人了。

我鑽出被窩,晃晃悠悠地走向灶房,我有些餓了。坐在石桌旁的那個叫”主任”的人發現了我,他叫道:“哎,你們幫著看看,這條狗怎麼樣?我看它還不錯,挺溫順的!”

“它老了,沒力氣汪汪了,能不溫順嗎?”那個被導演捏過臉蛋的女演員細聲細氣地說。

“你是說我還年輕,有力氣衝你汪汪?”主任說。女演員說你敢!”說完她就笑了。

我在這夥人的笑聲中走進灶房。只要不是冬季,灶房的門總是敞開的。我剛邁進門檻,就發現有一隻老鼠在紅廚子腳下竄來竄去的,這實在太令我憤怒了,我不顧一切地奔跑過去,捉拿老鼠。老鼠很狡猾,它溜到牆角去了。我能看見它溜走時得意搖晃著的小尾巴。那小尾巴就像蚯蚓一樣,我真想一口把它咬住。我這一鬧非同小可,把紅廚子給嚇著了。他對白廚子說:“這狗是不是瘋了?一進來就奔我的腿來了!”聽他這麼說,我連忙汪汪汪地叫了幾聲。我的意思是告訴紅廚子,有老鼠在灶房出入了。白廚子正在揉麵團,他漫不經心地看了我一眼,說:“連熟人都咬的狗跟狼有什麼區別?我看應該把它勒死吃肉,老狗大補,多浪費點柴火便是!給它多加點花椒、大料和辣椒,味道一定錯不了!”白廚子吧唧了一下嘴,似乎已經把我給吃到肚子裡了。

我嗚嗚地低聲叫了幾聲。白廚子又說:“你用不著那麼可憐巴巴地叫,好像你受了委屈,誰把你冤枉了似的!”

我只能從紅廚子的腳下鑽出來。我傷心極了。一方面為自己沒有捉住老鼠而難過,另一方面是紅廚子沒領會我的舉動。難道他們都沒有看出灶房在鬧老鼠麼?我真希望有隻老鼠能躥到案板上去,讓紅廚子白廚子眼睜睜地看到。可是老鼠不是玩意,它們只喜歡在陰暗的角落跑來跑去,從不主動暴露在人面前。我暗下決心,一定要竭盡全力捉住一隻老鼠,讓他們看看。我又趴到火爐旁了,這一段我總喜歡呆在那裡,因為那兒暖和。我剛舒服了一小會兒,白廚子就叫道:“看看,又跑到火爐那烤火去了,這條老狗!”他剛說完,趙李紅就進來了。

白廚子對趙李紅說:“這狗剛才瘋了一樣衝進來,在紅廚子腳下瞎咬了半天!”

趙李紅說:“它準是看見什麼了,狗不會亂叫的。”“它看見了什麼?這裡能有什麼?它除非看見了鬼!”白廚子揉著麵糰,他的身子左搖右晃的。

“沒準它發現了老鼠趙李紅說,”它過去可是捉老鼠的能手!”

“它把貓的活幹了,它算什麼好狗?多管閒事!”白廚子說。

趙李紅笑了。我的主人一笑,我就是可以被原諒的了。趙李紅今天沒穿花衣裳,不過她這件衣裳很緊,把她包裹得像根細香腸。而且,她衣裳的領口到處是褶皺,好像讓無數人的手給揉搓了似的。我剛來酒館的時候,曾經在藤蘿架下聽見白廚子和陳獸醫議論過趙李紅。白廚子說:“她年紀輕輕就有這麼大的家業,我們這夥人還得給她打工,真是白活了!”陳獸醫就說:“她跑南方這幾年能幹什麼好勾當?她說是賣服裝發了大財,誰信?準是當'野雞'去了!”白廚子說她一身的骨頭,摟她睡覺還不得硌著自己?”陳獸醫說:“這你就不懂了,有喜歡胖的,也有喜歡瘦的,現在瘦女人吃香!”他們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野雞”我聽金頂鎮的人說過,這個詞似乎跟女人有關係,因為總是男人在生氣時罵女人:“你個野雞婆!”這話看來不太好。我還見過能飛的野雞,它尾巴長長的,身上的毛深淺不一,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