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而生殺機的?”
蘭兒怯生生地點點頭:“非但如此,那嚴三賊心不死,在大婚當日,眾目睽睽之下,口出狂言,侮辱我蘇家幾位小姐,小姐氣怒之下,才與那嚴三起了爭執,被老爺勸離。
誰料嚴三得寸進尺,不僅口出不遜,對小姐橫加侮辱,還大逆不道,揚言要效仿娥皇女英,讓我家老爺將小姐也許配給他!”
眾人一片唏噓,嚴三的狂妄大家有目共睹,所以蘭兒所言雖然荒唐,大家卻深信不疑。
“怪只怪奴婢多嘴,學給了小姐聽。我家小姐心裡憤懣難平,不聽奴婢苦勸,掙脫開我,氣勢洶洶地去找嚴三拼命。
我放心不下,同幾位夫人一起,追在她身後,趕至花廳,卻是晚了一步,嚴三已經中毒身亡,回天乏術。
老爺,那嚴三可恨,我們小姐也實屬無奈,情有可原,請老爺開恩。”
蘭兒話語流暢,顯然早已將這詞熟記在心。又言詞懇切,一副忠心護主的嘴臉,令我噁心。
“那我問你,蘭兒姑娘,你可親眼見到你家小姐下毒暗算嚴春華?”京兆尹丁大人朗聲問道。
蘭兒搖搖頭:“我是與幾位夫人一同尾隨小姐趕至花廳,所以並不知道小姐是如何動手的。再者,我們小姐乃是使毒高手,眾所周知,她傷人可以在五步開外,兵不血刃,殺人無形。我縱然是與她對面而立,都未必知道她是如何出手,更遑論我們隔了一道花廳的門。”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小姐殺害嚴三,也只是你的猜測,並未親眼所見了?那你指控於她,可有證據?”
蘭兒猶豫著點點頭,吭哧半晌方才道:“嚴三所中之毒,乃是我們小姐秘製的獨門毒藥。她一直隨身攜帶,從未離身過。”
我心裡一驚,知道蘭兒既然是有備而來,此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我猛然想起在侯府花園裡,蘭兒一見到我,就拉扯著我的袖子,攥緊不放。我將手伸進袖口裡,果然摸到一個鼓鼓囊囊的紙包,不由一聲苦笑。
我的動作被堂上京兆尹盡收眼底,他向著兩側衙役使了一個眼色,少頃,就有一位五十多歲的精壯婆子走過來,道聲得罪,從我的袖口裡翻出那個紙包,恭敬地呈上去。
京兆尹將紙包交由仵作查驗,仵作點頭肯定道:“嚴三所中正是此毒無疑。”
堂上一聲冷笑:“蘇青嫿,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任憑誰也保不得你了,就此簽字畫押吧,也免去你的皮肉之苦。”
婦人與蘭兒的一字一句均被文書記錄在冊,衙役將口供呈給上級過目以後,拿至我的跟前,將毛筆與硃砂印泥盡數交付在我的跟前,只等我指印摁下去,便是認罪伏法,此案便可了結了。
我卻突然猶豫起來,心酸,憤懣,不甘,一起湧上心頭。我捨不得涼辭,我放不下師傅,我更不甘心就這樣被他人陷害,忍氣吞聲。顫抖著手,我盯著眼前的狀紙,看著上面足以塗黑我一生的墨跡,將毛筆攥得緊緊的,指節泛白,手心裡沁出細密的汗來。
堂上眾人皆屏息以待,大氣也不敢出,只是眼巴巴地望著我,盼著我落下筆去,就可以驗證她們的指控,將她們置於捍衛正義的高處。
沒有一個人為我喊冤,鳴不平,都覺得我是罪有應得。
我憤憤地擲下筆,轉過身看蘭兒。她依然低垂著頭,不敢看我,我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是陰謀得逞的得意,還是陷害我的愧疚?我只想將眼睛裡的憤怒化作兩道熾熱的火焰,燒灼她,將她心裡的骯髒焚為灰燼。
“蘭兒,為什麼?”我嚥下喉尖的火氣,卻無法平復自己心裡的憤懣和不平,厲聲責問。
蘭兒兩肩忍不住一抖,渾身都變得僵硬。
“為什麼要害我?”我繼續追問:“別人如何誣賴我,抨擊我,我都可以忍得下去,唯獨你,蘭兒,不可以。”
蘭兒瑟縮了一下,聲如蚊蚋:“我只是據實稟報,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嚴三父親厲聲抗議:“蘇青嫿這是在恐嚇人證。”
“蘇青嫿,不得放肆!”
大堂空曠,迴音陣陣,高堂之上,京兆尹的聲音格外威嚴。
我冷冷一笑,並不搭理,也不為自己辯解,繼續咄咄逼人地追問:“蘭兒,我問你,惠兒她不是自殺,她是發現了你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你害死的,是不是?”
蘭兒一震,並不答言,跪著的膝蓋上已經一片濡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