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真真折騰了整整一天,回到家中幾乎筋疲力盡。待衝過一個熱水澡出來,連頭髮都懶得吹乾,便直接窩在了沙發裡,再不肯動彈。她想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捋一遍,可有太多的疑問堆在一起,幾乎堵塞了所有的思路,令她的大腦基本處於宕機狀態,無法進行任何思考。
她只感覺到無窮無盡的累,似乎連呼吸都成為負擔。
窗外天色漸漸黑透,就在她渾渾噩噩將要睡過去的時候,門鈴卻突然響起,驚得她心頭猛跳,半晌無法平復。她默坐在黑暗之中,愣愣看了門口好一會兒,這才咬牙起身去察看。
門外,那個假冒的高峻單手撐著房門,正低著頭靜靜等待著。
阮真真開啟房門,沒有說話,只抬眼看他。
他輕垂著眼簾,目光微微閃爍,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她的面容,這才把另一隻手裡的外賣袋子提起來給她看,語氣中竟帶出幾分討好來,笑道:“我給你帶了消夜。”
她依舊沒有出聲,猶豫了一下,卻閃身讓開了門口。
他臉上不自覺地露出淺淡的笑容,拎著袋子進門,自己熟門熟路地去了廚房,先洗過了手,然後才取了碗筷到餐桌上。抬頭間看她還站在門口,便招呼她道:“過來啊。”
她走過去,看見桌上幾個外賣盒子已盡數被開啟,除了兩碗海鮮粥之外,其餘的都是一些麻辣鮮香的海味小炒,一樣樣地被錫紙包裹著,紅紅綠綠之間冒著騰騰的熱氣,濃香撲鼻。
“你的腸胃已經可以吃這些東西了?”她問。
他向她咧嘴笑笑,答道:“不能多吃,嘗上兩口解解饞還是可以的。”
阮真真看他兩眼,轉身去廚房翻找半天,竟不知從哪裡摸了半瓶白酒出來,一邊往外拿著酒杯,一邊問他道:“那如果再喝點酒呢?”
這一次他沒有笑,只看著她。他胃病嚴重,她是知道的,少有的幾次在一起吃飯,她比他自己都小心在意,卻不想今天竟然會問他能不能喝酒,這實在不像她的行事風格。
他不答反問:“你想喝酒?”
“很想喝。”她特意加了一個“很”字,面色坦然,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甚至帶著盈盈笑意,又問他,“怎麼樣,能陪一下嗎?”
高峻露出些許勉強的微笑:“捨命陪君子吧。”
“那就謝啦。”她絲毫沒客氣,倒了滿滿兩杯白酒,推了一杯到他眼前,又向他舉起自己那杯來,“第一口,先敬這個荒唐的世界吧。”
高峻目露詫異,遲疑著端起酒杯來,與她輕輕碰了碰,貼到嘴邊略略喝了一小口。
阮真真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要是不行就別勉強,看著我喝也可以。”她輕蔑地扯了扯嘴角,挑釁一般地向他舉了舉酒杯示意,隨即仰頭一口氣灌了一大口酒下去。
那酒杯不小,倒滿了至少有二兩,他看她兩眼,也仰頭吞了一大口,嚥下去時劍眉微皺,半晌後才輕輕吐出口氣來。
看他這般裝模作樣,她嘴邊上不自覺地噙了絲譏誚,繼續說道:“第二口,再敬這虛偽的人類。”
高峻眉頭皺得更緊,心思轉動著,又陪她喝了第二口。
阮真真仿若不見,手上晃了晃酒杯,再一次向他舉杯,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正色道:“這最後一口,我敬你吧,高峻!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無以回報,以酒謝你,我幹了,你隨意。”
她說完,一口氣喝淨了杯中白酒。
高峻總覺得她的話裡似乎別有深意,一時卻又無法確定,咬了咬牙,忍著胃部灼燒一般的不適,把剩餘的白酒盡都吞入了胃裡,然後學著她的模樣,把酒杯倒了過來,示意給她看。
阮真真這才笑了,眼眸中隱約透著幾分醉意,戴上手套不緊不慢地剝小龍蝦,閒聊一般地對他說道:“我仔細想了想你昨天說的話。”
“真真,”他叫她的名字,想打斷她的話,“我昨天⋯⋯”
“不用再道歉了,你昨天說得沒錯。跟許攸寧結婚這些年,我把自己漸漸活丟了。”她一面說著,一面很自然地把剛剛剝好的蝦肉放到他的碗中,嘴上繼續說下去,“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婚姻裡,我學會了洗衣做飯,知道各種衣料該如何洗滌,又怎麼熨燙,我還參加過廚藝興趣班,炒、煎、烹、炸、熘樣樣精通。”
“阮真真!”他強硬地打斷她,隨即又緩和了語氣,柔聲道,“別說了,你喝多了。”
“喝多?不,我可沒喝多!”她嘴角帶笑,眼裡卻蘊起了淚光,“為什麼不讓我說了?是不是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