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盛出來遞給他,自己則熄了爐火,把旁邊已煮好的白粥連鍋端了出去。
一碟炒得噴香的老鹹菜,一鍋熬得熱氣蒸騰黏稠香甜的白粥,香味頓時瀰漫了整個房間。兩人隔桌坐下,她先盛了一碗粥遞給他,道:“湊合一下,混個水飽吧。”
他端著碗吹了吹,沿著碗邊先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白粥,又夾了些鹹菜放入嘴裡,咀嚼過後只覺口齒留香,竟比他之前吃過的那些山珍海味還要美味。高峻不禁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真心實意地讚道:“好吃。”
“只是因為你餓了。”她笑了笑,自己也端起碗慢慢吃了起來。
昏黃的燈光下,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兩人的面容,阮真真偶然間抬頭,看著對面認真吃飯的男人,一時不覺有些恍惚,彷彿時光重又回到了過去,許攸寧應酬回來,不論多晚,總要坐在餐桌邊再吃上一點她做的東西,有的時候是湯,有的時候是粥,有的時候就只是幾口剩菜剩飯。
他會贊她手藝好,嬉皮笑臉地向著她笑,不知不覺中,她那些因為他晚歸存下的火氣就消散了⋯⋯
高峻久久聽不到她的動靜,抬眼看過來,輕笑著問道:“看什麼?”
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下,他的目光落在她溼潤的眼角處,微微頓了下,默默地看她。
阮真真這才察覺到自己不知何時落了淚,趕緊掩飾地低下頭去,胡亂抹了兩把,這才又抬頭看他,強笑道:“被熱氣燻了一下,還有點疼。”
他放下了碗筷,沉目看她,過了一會兒,忽然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問道:“是看花了眼,把我認成許攸寧了吧?阮真真,就算你要睹物思人,也不能這個思法吧?”
他說話這樣直接,絲毫不留情面,令人幾乎無地自容。她既尷尬又委屈,動了動唇想要解釋,卻又不知能說什麼,最後只得閉緊了嘴巴,垂目沉默片刻,艱難說道:“對不起。”
高峻覺得自己不該做出這種反應,起碼不該表現得這般刻薄,可他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她眼含淚光地把他錯認成別人讓他生氣,她這樣委委屈屈地垂頭認錯更讓他惱火。
他不該惱火,他也不能惱火。
高峻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胸口翻湧的情緒,鬆了齒關,輕聲說道:“抱歉,是我的錯。”
他從桌邊起身離開,在客廳裡拿了大衣徑直往門口走,直到臨出門前才突然停住腳步,似是又後悔了,回過身來默默看她。那眼神頗為複雜,裡面有太多阮真真看不懂的東西,像是氣惱,又像是愧疚,還有點像憐憫⋯⋯種種情緒在他眼中翻滾,最終卻都歸於了平靜。
他垂了眼睫,淡淡交代道:“你也累了,早點休息,記得鎖好房門。”
她站在桌邊,臉上還帶著些殘餘的難堪,應道:“好。”
他又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帶上門出去了。
阮真真在桌邊站了片刻,低下頭默默收拾碗筷。她覺得自己剛才也許真的是有些過分了,對著一個愛慕自己的男人思念亡夫,真的是既矯情又無恥。不怪高峻生氣,這事說到哪裡都是她的不對。可是不知為何,明明自己這樣明白,眼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又有什麼好委屈的呢?腳上再多的泡,還不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她把餐桌上的東西盡數收進廚房,一一洗刷乾淨了,這才擦了手出來。屋子裡各處都存了薄薄一層灰塵,若放在往日,依她的脾氣,不管多麼勞累都會掙扎著先做一番清潔打掃,而今天,她卻對那些灰塵視而不見,徑直進了臥室,把床單一掀,和衣就躺下了。
阮真真覺得累,身心俱疲,什麼都不想管,只想矇頭大睡。許是身體真的已經到了極限,她很快如願睡著,待再睜眼,外面日頭已經轉到了南邊。手機就在枕邊嗡嗡振動著,不知已響了多久。阮真真看也沒看,抓過手機來直接劃到接聽,含混地“喂”了一聲,問:“誰啊?”
“還沒睡醒呢?”蘇雯驚訝地大叫,“這都幾點了!”
“累。”阮真真啞聲說道,還是沒有動彈的力氣,仍躺在那裡,問她,“什麼事?”
蘇雯卻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突然嗷嗷怪叫了兩聲,一連串地驚叫道:“我去!阮真真,你不會、不會是和高峻,和高峻那個了吧⋯⋯是不是?我去!我去!太刺激了,他走沒走?還在你身邊躺著嗎?”
阮真真以手撫額,頗覺無語。好容易逮到她說話的空當,打斷道:“蘇大作家,先去把你腦子裡的水倒一倒,再回來和我說話。”
蘇雯總算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