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正經說道,“阮真真,你聽著,下面這些話也就是我跟你講,我也就講給你聽!如果高峻真對你‘別有所圖’,你千萬不要矯情。你今年才三十一歲,就是再愛許攸寧,也沒必要為他毀一輩子。不管什麼虛名都是狗屁,旁人誇你也好,罵你也罷,都比不上你自己的人生重要。你活得好,活得幸福,這才是最要緊的。高峻也許不是最好的,但起碼是個不錯的物件,別急著拒絕,先吊著他也好,最差還可以騎驢找馬呢。”
這樣的話,也就蘇雯能跟她說了,不講對錯,不談道德,就只站在她的立場上為她考慮。
阮真真握著手機,靜靜聽著蘇雯在電話那端老太太般喋喋不休,一串串現實又勢利的話不停地往外甩⋯⋯那樣世俗,卻又那樣可親可愛。她不自覺地露出微笑,輕聲道:“蘇雯,你對我可真好,咱倆過一輩子吧?”
聽筒中聲音戛然而止,片刻後就聽得蘇雯嫌惡地大聲叫道:“阮真真,我對你可沒興趣,我只喜歡帥哥!”
四日那天,阮真真一大早就被母親叫了起來。她腦子昏昏沉沉,用涼水洗了把臉,方覺清醒了點。阮母那邊飯菜已經出鍋上桌,她沒有什麼食慾,可是為了應付母親,也為了上午即將面對的人和事,只得強逼著自己吃了一些。
阮母又從廚房裡提了一個大大的食盒出來,放到阮真真手邊,交代:“都是攸寧以前愛吃的,你拎過去,在他墳上擺一擺,盡一盡心意。”
阮真真應下,簡單打理了一下自己,提著那食盒出了門。她開了父親的那輛小代步車,去位於東部市郊的陵園。許攸寧的骨灰被她從南洲抱回後,就落葬在那裡。
等她提著食盒到許攸寧墓前時,許家人早已到了。除了許家父母和許欣寧,還來了幾個七姑八姨,侄男侄女,一夥子人湊在許攸寧墓前,擦墓碑,擺貢品,個個都忙活著。
阮真真一現身,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同情的,憐憫的,還有厭惡和憎恨的。迎著各色目光,她徑直走上前,蹲下身把食盒裡的東西一樣樣地往祭臺上擺。
許欣寧正站在旁側擦拭墓碑,冷著眼上上下下打量阮真真,欲要開口時卻被身邊的許家二姑扯了一把,於是悻悻地閉上了嘴,只從鼻腔裡發出一聲低低的冷哼,恨恨地嘀咕道:“妖精樣!”
阮真真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在許欣寧眼中看到了不加掩飾的嫌惡。她感到陣陣心驚,不懂以前那個整日把“嫂子”掛在嘴邊的許欣寧為何會突然恨她至此,只是因為她沒有及時分配許攸寧的“遺產”嗎?
她怔怔地看著許欣寧,有些想不明白。
許家二姑看她這樣,有心要當和事佬,先輕輕拍了拍侄女的手臂以示安撫,又走到阮真真身邊,偷偷塞了一張紙巾過來,壓低聲音提醒道:“真真啊,把口紅擦擦,今天這場合,你不該化妝啊。”
她今天的確化了淡妝,但也僅僅是淡妝,薄薄一層隔離粉底加豆沙色口紅,藉此遮蓋一下晦暗的氣色。阮真真什麼都沒說,沒接那紙巾,也沒去擦口紅,只低著頭繼續往祭臺上擺母親給許攸寧準備的那些吃食。
曾經她以為這世間最悲最苦莫過於比翼失伴、比目離散,不想後來,她卻發現人生還可以更悽更慘,比如官司纏身、負債累累……她咬著牙,忍著淚一步步走過來,每每自己覺得已經走到人生最低谷,無法再慘的時候,命運總能再給她迎頭一擊。
可已經這樣了,還能怎樣呢?
祭臺上本就沒留下多大地方,阮真真東西才擺出一半就放不下了,索性罷手,起身退後兩步,讓開了墓前給許家人。
佈置完祭臺,點燃了香燭,悲傷的氣氛瞬間而至,許母剛剛叫了一聲“攸寧”,後面就泣不成聲。許欣寧把母親攬入自己懷裡,忍著淚安慰:“媽,別哭,哥看到了會傷心的。”
她這樣說著,自己卻也忍不住痛哭失聲。
墓前的人都垂頭,不是在抹淚就是在嘆息,唯有阮真真毫無反應,她這個最該放聲號哭,悲傷得無法站立的未亡人,卻把脊背挺得筆直筆直,靜靜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許攸寧的墓碑。
上面鑲嵌著許攸寧的大頭照片,金筆描刻出他的姓名、生辰年月以及死亡日期,都只佔在墓碑的半邊,另外半邊還空餘著,等著有朝一日刻下另外一個人的姓名。
這是一座夫妻合葬墓,她當初買下這塊墓地,本來是想著將來能和許攸寧埋在一起的。而現在,她卻只想把許攸寧從地下挖出來,問問他到底還瞞了她多少事情。
她想得太入神,忽略了周遭動靜,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