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真真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隨即就又後悔,覺得自己這反應簡直是蠢到了家,如果真的沒有聽過這個訊息,正常情況應該是先愣上一愣,而不是立刻搖頭否定。
果然,高峻看到她這反應,放肆地笑了起來。
阮真真不知該如何反應,惱也不是,怒也不是,呆愣愣地瞪他兩眼,轉過頭去垂目不語,過了片刻,才忽地說道:“很好笑嗎?”
他似乎也覺出自己有些過分,探出身去,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問:“生氣了?”
阮真真輕輕嗤笑了一聲:“你不過跟我開個玩笑,我要是就此生氣,不就太過小心眼了嗎?”
高峻沉默下來,打量她一會兒,肯定道:“你就是生氣了。”
她轉過頭來,平靜地盯著他:“好吧,我承認,我就是生氣了。然後呢?你要說對不起嗎?”
她雖竭力保持著淡定,那氣鼓鼓的臉頰卻出賣了她。
他看了她兩眼,又忍不住想笑,可唇角剛一翹起,就又趕緊扯平了,有意清了清嗓子:“對不起,我向你道歉。”他沉吟著,似是在調整著自己的語言,“不過,我要向你解釋一下,我真的沒有惡意,也不覺得暗戀這件事情有什麼見不得人,需要隱瞞的。年少時的暗戀,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沒有了任何忐忑、彷徨和不甘,只剩下了美好懷念,和一些叫人回想起來都忍不住想要微笑的小尷尬。”
“這就是你不計回報地幫助我的原因嗎?”她突然問道。
“是。”他坦然承認,想了想,又道,“你看,連我這個暗戀者都已經放下了,只把你當作一個老同學來對待,你一個被暗戀的,還有什麼覺得不好意思的?為什麼還要對我避之如虎?”
阮真真垂了垂眼簾,默默揣摩了一番他這話,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道:“是我淺薄了。”
他看她兩眼,嘆道:“不是你淺薄,而是作為成年人,我們都變得複雜了,所有的人際來往都要精心計算,給人多了,不甘心,拿人多了,又不放心。”
阮真真心有感觸,不禁緩緩點頭:“誰不是這樣呢?平白無故得來的好,總是叫人不踏實的。”她轉頭看高峻,仔細地打量著他凌厲的眉眼,卻還是在記憶裡找不出什麼痕跡來。
他故意幽怨地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對我毫無印象,真是叫人傷心啊。”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又問:“你高中時候真暗戀過我?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要讓你知道了,還能叫暗戀嗎?”他一本正經地反問。一面說著,一面站起身來,把支架上滴完的液體換過了一袋新的,又問她:“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暗戀上你的?”
她還沒有回答,他已是接著說道:“不管你嘴上承認不承認,你心裡一定想知道。”
聽到他這話,她索性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道:“想知道。”
他重新在一旁坐下來,倚靠在座椅上,微微仰起了頭,眼神飄向天花板,似乎在努力回憶著:“大概是在高三上學期快結束時,學校裡舉行辯論賽,就在東邊那間大禮堂,我們班進了最後的決賽,我那天晚上正好沒事,跟過去看熱鬧。當時人很多,過道里都站滿了人,我站得比較靠近門口,就聽有小女生在後面嘀嘀咕咕地抱怨。她說⋯⋯”
高峻停下來,斜睨阮真真一眼,才又故意捏細了嗓音,學著小女生的腔調說下去:“哎呀,前面這人真討厭,長這麼高,又這麼寬,跟門扇一樣,把我擋得什麼都看不到啦!”
他目光放得很遠,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彷彿透過時光,看到了那個年少時的她,口中輕聲念道:“我回過頭去一時沒見著人,又往下看了看,這才看到了一個長著圓團團臉的小女生,眼睛很大,瞳仁又黑又亮,水汪汪的,兩側臉頰通紅,好像塗了厚厚的胭脂,仰著頭,又委屈又惱恨地瞪著我⋯⋯”
阮真真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他學的那個小女生應該是她。
那一次辯論賽,她也記得。學校裡舉行跨年級辯論賽,許攸寧是參賽辯手。她剛剛和許攸寧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應了邀去看他比賽,可偏偏那天又輪到她做值日,等她打掃完教室,拉著蘇雯跑過去,大禮堂裡早已是座無虛席,連過道都被人堵得嚴嚴實實。
前面的男生長得高高胖胖,山一樣矗立在那,害她踮起腳來,也看不到臺上的許攸寧。
她記得當時似乎抱怨了幾句,卻不記得前面的人是否有回過頭來看她,長得又是什麼模樣。那時,她滿眼裡看的,滿心裡想的,不過只有一個許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