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忽然覺得極累。董鄂妃步步緊逼,在坤寧宮也舉步維艱,她到底是怎樣走到這一步的?問題出在哪兒?蔡宛芸還目光咄咄地望著她,她卻兀自出了神。
桑枝這番神態,惹得蔡宛芸心中惱怒,只當她目中無人。蔡宛芸上前逼近一步,壓低聲音道,“收起你的惺惺作態吧,你主子和你什麼樣,別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得很。”
蔡宛芸目露兇狠之色,把桑枝逼得後退一步。桑枝踉蹌一下,抬頭就看見蔡宛芸唇角噙了一抹不屑。她卻恍然大悟,問題出在她一直是被動方!
承乾宮董鄂氏一逼再逼,卻因為是要桑枝殺人,所以讓桑枝完全亂了陣腳。她困在董鄂妃給她造成的這個危局裡爬不出來,究其根源是因為她陷在對殺人的恐懼和抗拒中,竟忘記反抗。
反抗者得永生。
桑枝心裡鬆一口氣,知道自己被眼前困境迷惑住,思路反倒亮堂起來。她勾起唇角望著蔡宛芸,笑道,“蔡嬤嬤對皇后娘娘的忠心,奴婢也清楚得很。”
蔡宛芸皺眉,這個桑枝越發讓她心裡沒底。原以為自己這樣逼迫,一個小小的桑枝要麼嚇得求饒,要麼急忙表忠心,可桑枝的反應卻完全在她意料之外。桑枝沒有懼怕,也沒有阿諛奉承撇清關係,卻如此鎮靜自如地評價她,蔡宛芸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頓了頓才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就該清楚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是什麼下場。”
蔡宛芸也是宮女出身,一步步爬上來的。她的手段可與李應容比肩,而李應容,哪個宮女不知道辛者庫的李應容嬤嬤是個最惹不得的人物!宮女們幾乎沒有不出身於辛者庫,即便她們離開那裡,李應容帶給她們的恐懼和可怖早就印在她們心底,想起來都是噩夢。李應容是宮女們心中抹不去的恐怖之源。與此同時,宮女們幾乎都知道李應容嫉妒蔡宛芸,當初這兩個嬤嬤都是下層宮女,可惜蔡宛芸粗通文墨,而且出身要好。作為那一時間最優秀的兩個宮女,蔡宛芸和李應容出辛者庫的時候,蔡宛芸直接被提拔到坤寧宮做姑姑。李應容卻被當時的辛者庫掌事看中,留下了。不出兩年,蔡宛芸成了坤寧宮的嬤嬤,李應容做了辛者庫的掌事,二人雖然品級相同,可辛者庫那等烏煙瘴氣的地方豈是能和坤寧宮相比的?只不過坤寧宮太不受寵且屢被刁難,這才讓李應容心裡好過點。
桑枝自然也知道這兩位嬤嬤的事情,因而也十分明白蔡宛芸並不是善茬。所以她才不會跟蔡宛芸硬碰硬,連忙行禮道,“嬤嬤的教誨,桑枝銘記在心。只不過奴婢一心是伺候皇后娘娘的,絕不敢有半點逾矩。”
一時竟讓蔡宛芸挑不出差錯來。蔡宛芸目光變換,卻也只能冷哼一聲,“最好如此。”
桑枝無奈一笑,眼光一錯卻發現正從裡面走過來的素勒。
“你們在幹什麼?”素勒鎖著眉頭,目光掃過蔡宛芸,最終落在桑枝身上。
蔡宛芸對主子的畏懼之情,讓她既不敢說謊話,又不敢如實告訴皇后自己在為難桑枝,霎時嚇了一跳,正要跪下請罪,卻聽到桑枝說,“說你呢。”
蔡宛芸臉色一僵,看向桑枝時雙眼幾乎噴出火來,哪有奴才敢背後議論主子!她剛想辯解,素勒挑眉道,“說我什麼?”
桑枝已經朝皇后走過去,“說你這個病人,怎麼不知道好好休養,大冷的天跑到外殿來,讓人操心死了。”邊說邊給素勒收緊披風,“蔡嬤嬤可是時時刻刻滿心念著你呢,忠心可鑑。”
蔡宛芸面色複雜,驚愕地看一眼桑枝,桑枝卻沒看她,只對素勒說,“快進裡屋去。”
“說話也沒個忌諱,像你這樣的宮女這宮裡可真沒第二個了。”素勒被她推著往裡走,笑著埋汰她。
桑枝感到驚訝,“我又說錯什麼了?”
素勒看她一眼,“本宮正在病中,你卻在坤寧宮說個‘死’字,嗯,”素勒假裝認真思量一下,“該掌嘴呀。”
“……呸呸呸!”桑枝大囧,連忙自打嘴巴,“怪我怪我!不過沒事,我是說我,跟你無關。”
素勒橫她一眼,“可真該掌嘴了。”
“饒命……”桑枝壓低聲音,站得離她近,湊到她耳邊輕聲祈求。
素勒忍俊不禁,輕哼一聲,“看本宮心情吧。”
早已瞧見素勒唇角的弧度,桑枝悄悄問她,“那你心情怎麼樣啊?”
“不好。”素勒收了笑意,正色道,“想打人嘴巴。”
說著話,已經回了裡屋。
“……”聽到她這話,桑枝臉上五彩繽紛。待看到已然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