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壞的孩子,“姐姐!姐姐……泰蘭她……”
素勒心口一陣收縮,抱住淑惠妃,輕輕拍她背,“別怕,別怕……”
“姐姐……姐姐……”淑惠妃情緒有些崩潰,“姐姐……我想回家……”
“回家”二字終於惹得素勒眼淚掉下來,可她卻不能給淑惠妃任何回應。一入宮門深似海,哪裡還有回家路。素勒哽咽著,輕輕地撫著淑惠妃的背,卻說不出話來。
淑惠妃痛哭一番,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她抬起頭,紅鼻子紅眼睛地望著皇后,到底還是恭敬地行了禮,“臣妾……臣妾失禮了。”
素勒動動唇,不忍心地別過臉去。她的妹妹即便如此悲慟,卻還是要謹遵尊卑之禮。因為這裡,不是隻有她們姐妹二人。還有那麼多宮女太監,那麼多雙眼睛看著。素勒強忍著眼睛裡洶湧的淚水,一雙眸子已經染上通紅的血絲,狠狠掐住自己手心強忍住情緒,聲音嘶啞哽咽道,“平身吧。”她上前用力握住淑惠妃的手,安慰地看著她,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姐姐在。”
短短三個字,讓淑惠妃眼淚再一次決堤。素勒眼中帶淚的勉強笑著安慰淑惠妃,握緊她的手走到泰蘭身邊,看到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毫無生機的泰蘭,她眼淚再也忍不住,卻只能無聲無息任由眼淚大顆大顆掉落。
淑惠妃不忍再看泰蘭,轉身投進皇后懷裡,摟著她哭泣。眼淚打溼了皇后衣領,素勒卻還是一個字都不能多說。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可她是皇后,豈能如此縱情?哪怕如此悲傷,她也不能太放縱。
“皇上知道了嗎?”她整了整神情,面色蒼白眼睛卻通紅,深呼吸一口氣道,“皇太后呢?”
“已經著人去稟報了。”
“嗯。”素勒望一眼泰蘭,“等去給皇上和皇太后報信的人回來,再交由十四衙門裁定殯葬事宜。”那個鮮活而可愛的少女啊,前幾日還在鬧她,現在卻永遠地躺在了這張床上,冷冰冰的再也沒有了笑容。她們自幼/交好,年少時也曾許下做一輩子姐妹的誓言,可而今——
她還那麼年輕。素勒咬緊牙關,面上除了幾許蒼白外,再看不出別的情緒。也好,素勒想,泰蘭早就厭倦了這後宮,早走早安生。
“回宮。”她從心肺裡擠出兩個字來,蔡婉芸不忍心看,微微垂首上前扶住她。
翊坤宮到坤寧宮的距離,從沒如今日這般漫長。
素勒穩步回到殿內,坐在鳳榻上時便好像渾身力道被抽走似的。她茫茫抬頭,望向四周。坤寧宮裡這麼多人,她卻覺得這麼冷,這麼無可依靠。她手指動動,想要抓住桑枝時,才想起桑枝不在身邊。素勒恍恍惚惚的,才覺得原來沒有桑枝,這坤寧宮好像就沒有了生機。
她的身邊,怎麼可以沒有桑枝。桑枝……桑枝……素勒抬頭,無力又急切,“桑枝呢?”
蔡婉芸不久前沒有說完的話,這會兒看著皇后神情,卻覺得好像再也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沒等蔡婉芸回答,素勒輕輕“哦”一聲,恍然道,“她還在睡?”又自語道,“不早了,讓她過來。”
“是。”蔡婉芸低眉,心中嘆息。
素勒看一眼蔡婉芸,忽然道,“你原來想說什麼?說到哪兒了?”
“回娘娘,”蔡婉芸咬牙,“奴婢說,您太寵桑枝,她一個奴才——”
“她不是奴才。”素勒打斷蔡婉芸的話,目光裡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神色,“她和你們不一樣。”
蔡婉芸沒想到皇后會這樣說,心中暗暗吃驚。瞬間慶幸自己沒有把早上那番話接著說出來,儘管,她確實覺得,桑枝看皇后的眼神是那麼赤/裸裸,眼中滿是愛慕和疼惜。不管桑枝怎樣掩飾,即使瞞得過完全不曾往別處想的皇后,卻瞞不過身在深宮二十餘載見過無數光怪陸離的蔡婉芸。
也許,皇后不知道才是最好的。蔡婉芸低頭,恭敬地緩緩退出去,她親自去找桑枝。蔡婉芸暗想,不知道桑枝知不知道,這樣的愛慕能置皇后於萬劫不復之地。
和承乾宮的董鄂妃一樣,皇后不能倒。皇后一倒,倒的也不止一個人。她蔡婉芸身為坤寧宮的掌事嬤嬤,和坤寧宮和皇后的命運息息相關。為了皇后,為了坤寧宮,更為了她自己,有些事,不一定非得讓皇后知道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