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蔡婉芸正要行禮,皇后打斷她,揮揮手讓她先出去。蔡婉芸眼神閃了閃,只好低頭又悄悄退出去了。桑枝趴在床沿上,迷迷糊糊睡得並不是很好,但卻睡意很沉。素勒怔怔的看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皇后原先倒是真睡著了,只是心裡壓著事兒,睡得也不安穩。只堪堪眯了會兒,睜開眼就看到一旁桑枝趴在她床沿上。素勒有些懵,這無聲的場景狠狠地衝擊了她一下——是桑枝在守著她,又是桑枝。被皇上刁難的時候,生病的時候,如今疲累的時候,身邊的人一直都是桑枝。素勒心情很複雜,她對桑枝的依賴大約就來源於桑枝這種不動聲色的陪伴。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好好看過桑枝,如今近距離地看著眼前的桑枝,沒有醒著時藏著睿智光芒的眼神,此刻桑枝十分溫順,閉著的眉眼卻在睡眠中都是緊皺著的,讓素勒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撫平。然而皇后剛剛探出手指,桑枝一動,嚇了皇后一跳,慌忙收回手閉上眼睛。
桑枝醒來,覺得渾身不舒服,不過精神倒是好多了。見素勒還在睡,桑枝唇角勾出笑意來,也不敢驚擾她的睡意,徑自起身悄悄退去。她是想到外面活動下身子骨,睡麻了。一出門就看見蔡婉芸守在門口,桑枝伸展四肢,蔡婉芸看得十分不順眼,“這是什麼樣子!”
桑枝笑笑,不回應。蔡婉芸推門就要進去,桑枝連忙拉住,“皇后還沒醒呢!”
“誰說的,”蔡婉芸道,“時辰到了。”
子時了。千秋令節的日子,皇后要梳洗完盛裝打扮,光是這盛裝就已經累贅到要花好幾個時辰。
天將亮時,皇后終於裝扮完畢,一身珠光寶氣雍容華貴,桑枝看著只覺得重,不知道得多重。還踩著花盆底,穿著那麼重的衣物和飾品,素勒鼻尖全是細汗。叫桑枝暗自裡心疼得緊。不過接下來的這一天,就不是桑枝可以陪伴的了。蔡婉芸跟在皇后身邊攙扶著,不攙扶著,估計皇后很難撐得住這麼重的打扮。
很快,外面傳來吳良輔的聲音,“皇上駕到——”
皇后要走了。然而臨走前,卻順手抓住桑枝送的那個小木馬藏在了衣袖裡……
一整天端著行禮未免太枯燥,無聊時手裡還能有個小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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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枝反倒閒了下來。不比別的宮女都有正經活計分配,她以往的任務就是陪皇后。如今皇后忙去了,獨留下她一個,她反倒成了最閒的。畢竟,皇后的人誰也不敢胡亂使喚啊。
千秋令節,宮裡很熱鬧。
自從進了坤寧宮,桑枝的活動範圍就最遠都沒超出過御花園。她跟在皇后身邊,多半都是在坤寧宮裡活動,偶爾帶皇后逛逛花園。有皇后在,桑枝也懶得四處走,說不定一動就動出什麼事兒來,故而她很安分。如今皇后去忙千秋令節,她就自己留著翻翻書練練字,打發時間。
終於到了午飯時,桑枝跟宮女們一起準時吃飯。皇后和皇帝則在宴請群臣命婦。一天下來,桑枝過得悠閒,皇后累得渾身痠痛,又不敢表露絲毫。直到亥時,才終於告一段落。皇帝親自送皇后回來,坤寧宮上下無不欣喜非常。
閒了一天的桑枝看見皇帝和皇后一起回來,就眼皮一跳。她愣怔片刻,覺得坤寧宮裡實在待不下去,正準備走呢,皇后剛請皇帝坐下,就問,“桑枝呢?”
桑枝就在門外,聽見這話僵住,只得硬著頭皮進來,“見過皇上,皇后娘娘。”她不得不跪下,在這對夫妻面前她一個奴婢就如同一隻螻蟻。
皇后顯然愣住了。皇上不在的時候,桑枝從來不跪,連請安之類的都少見。這會兒乍見桑枝默默跪在她面前,皇后很不自在,忙道,“平身,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著吧。”
“是,謝娘娘關心。”她自始至終都沒抬頭,默默退出去。
皇上一句話都沒說,看皇后這番作為,還以為是在示軟,表明對承乾宮的善意。皇帝覺得皇后越來越懂事了。
然而桑枝對皇帝的厭惡已經積攢到一定地步了,她恍恍惚惚地往外走,不知不覺就走出了坤寧宮。桑枝一點都不累,也不困,到底她是閒了一天,這會兒腦子正亂。心裡也是根本靜不下來,恨不能跑上十圈八圈的散散心情。可惜跑步是不能了,但是離開坤寧宮,她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怔怔半天,她看向了永壽宮。她和素勒就是在那裡認識的,也只有永壽宮永遠都那麼安靜。
桑枝不由自主地朝著永壽宮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