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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似海深。

臺階之上,咫尺之遙,卻是可望不可即。這麼久以來,桑枝第一次感到絕望。坤寧宮倒沒有為難她,只是比為難更可怕的是冷漠。整個坤寧宮的人視她如無物,她再也無法靠近內殿。

皇后娘娘端莊威嚴,高居正殿之中,眉目溫婉,儀態大方。被宮人伺候著用早膳,一如桑枝不在時那般安靜。桑枝遠遠站在院子裡,已然又是一個冬。去年的時候她也是這個季節在坤寧宮裡挨鞭子,被抽得遍體鱗傷。傷雖已不痛,但通體鞭痕卻並未消退。

千秋令節過後,本就是一年一度為過年準備的忙碌日子。桑枝還記得自己剛來時那陣,也是像其他宮女一樣忙得腳不沾地。可而今,偌大的坤寧宮除了皇后,就屬她最閒。而閒著的皇后也因為皇貴妃董鄂妃身子不好,擔起籌備除夕大節的任務。只是這些東西,年年並沒有多大變化,無非是按例來,故而皇后也不過就是過過目。十四衙門的人來問,她都說按照皇貴妃往年慣例做就行,倒省了不少事。

皇上因著擔心皇貴妃的身子,也一直沒來過。畢竟年末,皇帝要操心的事兒是最多的,因而下朝之後就直接去守著皇貴妃。又為了讓皇貴妃安心,並不召其他妃嬪侍寢,偶爾只去鍾粹宮貞妃處。

後宮裡這些宮妃們起起伏伏都看慣的,因而一時間鍾粹宮熱鬧起來。坤寧宮倒也沒落下風,不過是皇上沒時間來罷了,而且相比以前,坤寧宮如今的日子安穩多了,至少不會總被找麻煩。

但這些對桑枝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她唯一灰心的是,皇后這次是真的怪罪於她。她本有滿腹的話想對素勒說,可而今卻連靠近皇后都沒辦法。原來,皇后這個位置是如此的高高在上。而桑枝的地位又是如此卑下。皇后有心疏遠一個人,絕對能做得滴水不漏。外人看起來,這大忙的日子裡,桑枝那麼閒,果然是深受皇后娘娘寵愛。然而只有桑枝自己清楚,皇后娘娘早已經對她視而不見。她和素勒之間隔著整個大清王朝的距離,隔著無法跨越的時代和森嚴的等級,只要素勒——皇后娘娘不願意,她哪怕拼死也無法靠近皇后一步。

桑枝死心了。她想,拼死破壞一次侍寢,看清皇后的心,給自己個痛快,也算是件好事,不是嗎?

原來素勒心裡是有皇上的。桑枝心想,自己怎麼忘了,不管皇帝對皇后是什麼心思,都不耽誤皇后對皇帝傾心啊!古代不都這樣麼,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從一而終至死不渝。倒是她自己痴人說夢,做盡傻事。

過年的氣氛漸漸濃烈起來,桑枝反而心如死灰地寂靜下來。她無事可做,索性就自己待在房間裡倒騰些小玩意。她做了很多小木雕,一刀一刀刻下去,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與熱鬧的節慶格格不入,桑枝感到窒息。她恨自己為什麼要留在這個地方,她追悔往事,想知道自己曾經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導致現在這個局面。

然而,她記性越發不好了。她幾乎只記得自己叫林文瀾,來自遙遠的另一個時代。

坤寧宮裡沒人跟她說話,所有人看見她就當看不見,連鄙視厭棄的眼神都沒有。這比唾罵更讓桑枝覺得窒息。宮女們聊天,也不避諱她,只當她是透明的。

“皇后娘娘今兒去給太后請安,捱了頓罵。”

“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侍寢的事兒?”

“噢,這倒也是。難得皇上來一次,皇后娘娘還沒留住人。”

“太后說了,皇后娘娘這性子要不得。這麼多年,一點動靜都沒有。沒個孩子,以後怎麼在後宮立足!就算今天沒有董鄂妃,也會有別的妃子。”

桑枝聽得怔住,卻不知道素勒被皇太后狠狠訓斥了一番。

蘇麻喇姑在一旁勸道,“太后,皇上的性子沒人比您更清楚,他要走,皇后娘娘怎麼留得住!”

“胡說!”太后橫蘇麻喇姑一眼,意有所指地說,“一個女人留不住自己床上的男人,那是沒本事!”

蘇麻喇姑被罵的不敢再聲張。皇后坐在太后身旁,如坐針氈。

“哀家原以為你性子穩,不比靜妃,你能做個賢內助,而今看來倒是老眼昏花了。”太后不鹹不淡地說,“你身為皇后,卻讓皇上半夜從坤寧宮移駕去鍾粹宮,這等奇恥大辱竟是忍下去,皇后——”

太后停住話頭,素勒連忙垂眸道,“是臣妾無能。”

“無能?”太后冷笑一聲,“你不是無能,你是廢物!”

蘇麻喇姑嚇了一跳,素勒連忙起身站著,垂首恭聽。

太后厲聲道,“董鄂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