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令節已過去月餘,轉眼又是十一月。桑枝覺得自己和皇后之間似乎斷了聯絡,她在坤寧宮徒剩百無聊賴打發人生。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桑枝想了想。如果一輩子能這樣混吃等死地過下去,也未嘗不可。至少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甚至偶爾還能遠遠看見想見的人。
然而,就連這個如意算盤都打錯了。十一月,初二這天皇后從慈寧宮回來,竟破天荒地召見了她。桑枝大喜過望,心中緊張又忐忑。她想,前幾天還聽說皇后被太后為難,不知道素勒現在怎麼樣。
蔡婉芸面無表情地在皇后身旁站著,殿內一片靜寂。桑枝不敢造次,老老實實乖乖地行了禮,“奴婢見過皇后娘娘。”
素勒愣了愣,許久才抬眸看向她,“平身。”
“謝皇后娘娘。”
桑枝畢恭畢敬地站著,感覺氛圍有點不對勁。尤其一旁的蔡婉芸,這會兒桑枝竟然感覺不出來自蔡婉芸的惡意。她皺皺眉,悄悄抬頭看向皇后,卻見皇后身邊站了個陌生的老宮女。這個老嬤嬤的位置要在蔡婉芸前面,桑枝心感奇怪,這人是誰?竟然位居蔡婉芸之上?
不過很快她就有了答案。皇后娘娘開口,“給孫嬤嬤看茶。”
蔡婉芸正要動作,孫嬤嬤開了口,“老奴謝過皇后娘娘。只是太后有吩咐,老奴不敢耽擱,還望皇后娘娘見諒。”又問,“她就是桑枝?”
蔡婉芸應道,“正是。”
孫嬤嬤便道,“嗯,老奴這便告退了。”她給皇后娘娘行禮告辭,皇后娘娘低頭飲茶,也沒多說話。
桑枝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見孫嬤嬤朝自己走過來,“走。”
“走?”桑枝愣了下,便在這一刻,孫嬤嬤揚手就是一巴掌毫無預兆地“啪”一聲打在桑枝臉上,“誰准許你開口了?”
桑枝被打懵了。孫嬤嬤雙目細長,端地一副刻薄模樣,長得便不討喜。桑枝又氣又驚,抬頭望向皇后,然而皇后只自顧低頭抿茶,看都沒往這裡看。桑枝又看向蔡婉芸,蔡婉芸一臉冷色,迎上桑枝的目光一頓,便無聲冷笑。
桑枝心中驚疑,“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果然沒規矩。”孫嬤嬤冷冷刺她一眼,“老身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你要先自掌耳刮子。李應容是怎麼教你的?什麼規矩都不懂,放出來找死嗎?”
孫嬤嬤聲音刺耳,眼神充滿蔑視和嫌惡,桑枝心裡一涼,又陡然而生怒氣,“我是坤寧宮的人。”說著看向皇后娘娘,“敢問皇后娘娘,奴婢要去哪裡?”
“太后老人家那裡缺個人,皇后娘娘特地派你去跟前伺候,”蔡婉芸不鹹不淡地說,“這是天大的賞賜,桑枝,你要好好珍惜。”
桑枝頓時明白過來了。敢情素勒這是要打發她走呢!不好趕回承乾宮,所以就藉故把她送到別處去!桑枝心裡憋屈地不行,自己在後宮就像個物件一樣,隨意想被扔哪兒就扔哪兒。太后——太后可是孝莊啊!那尊大佛豈是好伺候的?桑枝深知孝莊這種人在後宮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耐,覺得自己到了孝莊面前,只怕活不過一天。她太知道自己與這個後宮多麼格格不入了,也因而知道能夠作為典型人物的孝莊會和自己多麼難以相處。最關鍵的是,她根本不想離開坤寧宮!
“皇后娘娘!”桑枝轉身就跪在素勒面前,“奴婢有話要對您說。”
素勒端著茶盞的手一頓,猶豫片刻,“你說。”
“奴婢……奴婢想單獨跟您說。”桑枝深深叩首,只盼著能有一次單獨說話的機會。
“就憑你,也配?”孫嬤嬤對皇后行禮,“皇后娘娘,規矩不可廢,老奴這就帶人告辭。”她猛地捏住桑枝肩膀,桑枝沒想到這老嬤嬤看起來年紀不小,手勁兒異常的大。肩膀好像被鐵鉗鉗住一樣,刺啦啦生疼。桑枝忍著疼,固執的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好大的膽子!”孫嬤嬤厲喝一聲,“來人,上棍夾走!”一聲令下,桑枝便看見過來兩個粗壯的婦女,每人手中拿著一個大腿粗的棍子,一左一右夾住她腋下,往後一掰,桑枝疼得痛呼,“啊!”
然而皇后娘娘還是端著茶盞沒說話。
桑枝看素勒一眼,心中頓時絕望至谷底。她不再掙扎,任由棍子夾住拖著走,那心情猶如去赴死。
“我做了很多玩偶,留給你作紀念吧。”跨過門檻時,桑枝終於沒忍住,“我對不起你。”她想,不該破壞皇后的侍寢。不該因為一己妄念,毀了皇后的機會。落得如今這模樣,也是自作自受活該。
說完,仍被棍子狠狠地夾住走,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