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婉芸順皇后的目光也看向了桑枝,不過不同於皇后那波光瀲灩的雙眸,蔡婉芸眼裡寫滿複雜之色。
桑枝愣愣站著,不知為何竟覺得此刻素勒的眼神飽含威壓,讓桑枝都有些緊張。直到蔡婉芸輕咳一聲提醒,桑枝才回過神來,急忙迎上去,“素……皇后娘娘。”
素勒神情淡淡地看著她,輕“嗯”一聲。
氣氛竟有些冷。
桑枝心裡有些亂,忙道,“昨晚——”
“本宮累了。”素勒打斷她的話,閉上眼睛緩一緩,再看向桑枝時竟帶了一分笑意,“桑枝,本宮把你從承乾宮調在了坤寧宮,你心裡可願意?”
然而素勒的眼神卻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靜。桑枝心知素勒到底是對昨晚的事情介意了,畢竟如果連蔡婉芸都對此氣憤不已,那麼作為當事人的素勒不可能無動於衷,只不過素勒不像蔡婉芸那樣喜怒形於色,皇后娘娘無論抱有怎樣的心思都不會那麼輕易地表現出來。桑枝暗歎一聲,眼睛柔了幾分,輕聲卻堅定地道,“求之不得。”
話音落,桑枝就看見素勒的眼神一下軟了下來,隨即毫無破綻的臉上就露出幾分委屈來。就像一顆偽裝完好的雞蛋,漸漸出現裂痕,顯現出本來面目,桑枝卻被她這幾不可察的神色轉變攪得一陣心疼。想來這如履薄冰的皇后之位,並不是那麼好坐的,也是日日夜夜都戰戰兢兢如臨大敵呀。
素勒朝她伸出了手,“我們去讀書。”
“好。”跟素勒說話的時候,桑枝總是不自覺輕聲慢語,語調像浸了水似的又柔又綿。桑枝握住素勒指尖,將她從鳳榻上帶下來,往窗邊走去。
身後蔡婉芸默默看著,且不說心裡目瞪口呆,便是面上也已經忍不住地露出難以消化的怪異表情來。她是真的看不懂皇后娘娘了。
別說蔡婉芸,桑枝自己心裡又何嘗沒有疑惑?她陪著素勒在窗邊坐定,輕聲道,“昨晚——”
然而素勒還是打斷了她的話,“昨晚,你還是承乾宮的人,但是,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人。從今以後,你不必強令自己對任何人曲意奉承。”
桑枝一下聽懂了。
儘管素勒對昨晚桑枝的舉動有不滿,但身為皇后,素勒比誰都清楚奴才是做什麼的。桑枝無論如何都是承乾宮的人,雖然伺候在坤寧宮,但桑枝的主子始終都是皇貴妃董鄂氏,所以桑枝無論怎樣對董鄂妃好都合情合理。也就是那一刻,素勒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為桑枝做過什麼。一直以來,都是桑枝為了她折騰的遍體鱗傷。皇后娘娘以往不在爭鬥上放太多心思,雖然並不會任人欺辱,但只要承乾宮不找坤寧宮的麻煩,皇后娘娘就不會主動挑釁。她在宮裡這麼些年,早就習慣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的原則,她知道自己背後有個皇太后,更知道自己被皇上厭惡,所以一直都是半推半就,既不主動爭取也不一味放任。因而,在昨晚之前,哪怕她很想讓桑枝到坤寧宮來,也從未真正爭取過。直到她看到桑枝在避風亭裡那樣親近董鄂妃。
她靜靜地看著,心裡卻好像被什麼抽了一下。可皇后娘娘並不明白是為什麼。她只是覺得,桑枝明明是自己的人,為什麼要那樣對董鄂妃。這個念頭冒出來時,素勒才意識到,桑枝……並不是她的人,而是承乾宮皇貴妃的宮女。她沒跟董鄂妃爭過什麼,連皇帝的恩寵她都沒想過去爭,可是一想到桑枝其實並不是自己的人,她心裡就說不出的翻騰。
蔡婉芸只看見皇后娘娘面上沒有絲毫異樣地離開,卻不知道那一刻皇后娘娘就已經下定決心把桑枝留在坤寧宮。
從前的一切都既往不咎,只是從今日起,桑枝只能是她坤寧宮的人。
桑枝聽她淡淡說完那些,一下就聽出了她沒說出的話。頓時心裡又暖又喜,卻又滋味難言。皇后娘娘的城府和霸道竟如此與眾不同,素勒雖然是在給她承諾,但實際上無形中也讓桑枝被動地給出一個承諾——如果以後桑枝再有二心,再對旁人如此那般,就絕不再可能像這樣雲淡風輕了。
但素勒那短短几句話,卻惹得桑枝心潮翻滾,她鼻尖有些發酸,從喉嚨裡擠出話來,“素勒,我……我永遠都是你的人。”說出來時心裡不由得補了一句,“只可惜,你卻不是我的。”頓時情緒便低落下去,臉上的笑容都淡了幾分。
那話自己說出來時,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同,可聽桑枝低低的聲音,素勒心上莫名一跳,她轉頭望向桑枝,卻看見桑枝臉上蕭索寡淡的笑容,讓素勒不由皺眉,“你不開心?”
“沒有,”桑枝抿抿唇,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