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憚耗時月餘,方才將峨眉地宮的寶藏搬空,剛開始時他做得非常起勁兒,但黃金也有看厭倦的時候,其後半個月他禁不住痛恨歐陽亭怎麼蒐羅來了這麼多寶貝。
好不容易捱了一個多月,將地宮每一片地磚都清理乾淨了,連黃金屋子入口處那扇金制大門都讓他給卸了帶走,張無憚累得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他在深山老林中貓了太久,期間連個說話解悶的都找不到,前所未有地渴望親人的溫暖,便更改原計劃,不去天鷹教總壇,轉而去了武當山。
張無憚此次在武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烈歡迎,以往都是張三丰並七俠對他讚賞有加,三代弟子中他就只同張無忌、宋青書有來往。
但今時不同往日,大家都聽說張五俠長子從一個虎狼女人手中救了宋青書,既懷揣著對他的感激,又帶點“艾瑪能給講講細節嗎”的惡趣味,許多三代弟子一下了武課、文課,便蜂擁著來找他。
張無憚自然不可能將宋青書的糗事講出來——而且他也當真沒看到什麼細節——不過對著這麼多求知慾滿滿的小道士,他便將自己這幾年走南闖北的經歷撿能說的說給他們聽。
張無憚是當真將許多武俠小說一本書的奇遇都經歷了一遍,他碰到的兇險比這幫小道士們去後山偷烤的野兔還多,講得是天花亂墜、精彩紛呈,吸引的聽眾日漸增多。
宋青書依仗著三代首徒的名頭厚顏佔據了他左手邊的位置,張無忌在門派中沒有這等聲望,為了他右手邊的位置跟人打了好幾架了,每次幹架都怒氣滿滿——這個是我哥我哥我親哥,擠擠擠,擠個屁啊!
俞蓮舟今日剛宣佈解散,便見眾弟子恭送他出了演武場後,便撒歡跑向山門。他凝神細觀,果見這群小弟子是樂顛顛衝著山門大槐樹底下去的。
俞蓮舟面容肅穆,心中暗笑,走了一段,卻見莫聲谷脖子伸得老長,揹著手繞著大槐樹走來走去,一副“我就是順便來看看,沒想偷聽”的心不在焉模樣。
呸,多大的人了,沒個正形,當叔的還跑去聽侄子講故事。俞蓮舟憋不住當真笑了,一搭眼卻看見張翠山在一處道觀旁站著嘆氣,忙走上前去,道:“兒子這般有出息,你還愁個什麼勁兒?”
他是真覺得張翠山不知足,這要是他兒子,晚上睡覺也當笑醒好嗎?沒兒子的寂寞,張翠山是不懂的,俞蓮舟都是把伺候他起居的小道童當兒子養。
張翠山愁容滿面:“二師哥,內兄又來了封家信,請我和素素帶著兩個孩兒去天鷹教賀岳丈大壽呢。”
殷天正已是耄耋之年,兩年前剛過了八十上壽,身子骨卻極為硬朗。給岳丈過壽,張翠山本應只有高興之意,可年年他們去祝壽,殷野王年年提及過繼之事,是以張翠山如今一想到要上天鷹教總壇,便腦仁抽疼。
俞蓮舟心下了然,拿眼覷他:“這也無法,誰讓你舅兄沒兒子,你這卻有兩個,還個頂個的出色。”非但殷野王坐不住了,連他也眼熱啊,“無憚自小養在天鷹教,不是我說,那頭也是他的親人,你該問問他的意思。”
他是局外人,比張翠山看得更明瞭,張翠山也好,殷野王也好,都做不了張無憚的主。殷素素和殷天正說的話更管用些,可他倆擺明了不樂意插手,由著張無憚自己拿主意。
讓俞蓮舟說,也是殷天正手段更勝殷野王一籌,無聲勝有聲嘛。殷野王一味步步緊逼,非得讓外甥叫他一聲“爹”,張無憚固然不會說什麼,心中如何想就不好說了。
張翠山這次這般發愁,也在於前幾年時張無憚忙得腳不著地,為殷天正祝壽也偶爾缺席,只命人送上重禮,今年殷野王卻指明要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頗有圖窮匕見、刺刀見紅之意。
他謝過俞蓮舟勸解,待用過午膳,同宋遠橋說了一聲,便早早下山去了。張翠山回山腳小舍,見殷素素手中把玩著一個從未見過的金色圓筒,瞭然道:“無憚給的?”
殷素素嘆了口氣:“這是勞甚子‘天絕地滅透骨穿心針’,輕輕一擰針筒,便能激射無數細如牛虻的銀針,任誰都別想躲過去。”
她說完,果見張翠山皺起了眉頭,便將圓筒收在床腳中空處藏好,柔聲道:“五哥,我自跟了你,把從前當姑娘家種種邪道法門都丟了,本不想接這等歹毒之物,只是孩子一片孝心巴巴捧了來,怎好拒絕他?”
張翠山忙道:“我非此意,天下器物本無正邪之分,你拿來防身正好,真遇上險難便能以此自救。只是此等歹毒之物,卻不知無憚是從哪裡謀得的。”
他雖沒聽過這等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