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聽得笑了起來,道:“嚴師才出高徒,你這雖不是師,但長姐如母,也是該嚴格教導才是。將來柏哥兒出息了,少不得要謝謝你呢。”
曹氏剛有些欣喜桃華又呼她為“母親”,就聽見於氏說的長姐如母四個字,未免有些刺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那邊蔣錫聽見了,卻笑道:“桃華也只是說說罷了,每回拿了戒尺也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跟她娘一樣,都是嘴硬心軟。”
桃華笑道:“爹爹淨拆我的臺。被柏哥兒聽見,以後要不怕我了呢。”
眾人一起又笑起來,氣氛便歡快了不少。小於氏本來有心再說兩句,卻覺得桃華方才說到白臉紅臉的,似乎有些意有所指,便謹慎地閉口不言,只隨著眾人微笑。
有這幾句笑談,席間氣氛輕鬆不少,連蔣鈞也露了點笑容,向蔣錫詢問起無錫的生活,並提到去年蔣錫蒐羅的那批上好藥材,隨口道謝:“若是在京城裡,一樣的銀子可買不到那般好的藥材,多謝三弟費心了。”
其實那批藥材裡,蔣錫還填進去不少銀子,聞言也不說破,只道:“大哥哪裡話,都是自家人,應該的。不知梅姐兒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說起這件事,滿屋子的人都沉默下來,半晌小於氏才道:“梅姐兒如今身子是養好了許多,只是——畢竟之前是受了重擊才小產,太傷身……過年的時候我曾入宮去看過一次,臉上才有點血色。”
蔣錫嘆了口氣:“大嫂也不要太擔心了,小產雖傷身,仔細調養還是可以養回來的。若是還缺什麼藥材,只管直說。”
“多謝三弟。”小於氏面露感激之色,“若是還要什麼,少不得要向三弟開口了。”
蔣丹華偎著於氏坐著。大約是自知犯了錯的緣故,她今日格外老實,連話都沒說幾句,這時才小聲道:“娘,我也想去看看姐姐。”原本於氏入宮總是帶著她的,可蔣梅華小產之後,於氏就總是一人獨自入宮了。蔣丹華跟姐姐感情頗好,這足足有小半年沒見,的確有些思念。
小於氏輕輕嘆了口氣:“再過些日子吧。今年進了三月就要選秀,宮裡也亂糟糟的,不方便帶你去。”
說到選秀,眾人就更沉默了。本來蔣梅華有孕的機會極好,然而這一小產,卻是極其不利。三月裡選秀,最晚到四月,一干新秀女就會陸續入宮。那時蔣梅華縱然已經養好了身子,也難與這些新人爭鋒了。畢竟她已經入宮三年,說得難聽一點,已經不新鮮了。
蔣丹華嘟了嘟嘴,不說話了。剛剛活躍起來的氣氛又沉下來,唯有蔣老太爺似乎並未受到影響,慢慢將碗裡米粒全部吃光,端茶漱了口,才緩緩道:“既已入宮,能保全自身為第一要務,平安就是福。”
說罷,蔣老太爺起身,在席間看了一圈,伸手點了點桃華:“桃丫頭吃完飯跟我去百草齋。”
桃華其實已經吃完了。上輩子工作學習都太忙,吃飯都恨不得幾下就扒拉進肚子裡去,穿越過來之後雖然已經儘量改正,但吃起飯來還是比別人要快一點兒,只是因為長輩都在,不能隨意離席罷了。這會兒聽見蔣老太爺的話,便連忙起身,交待了薄荷照看蔣柏華,自己跟著蔣老太爺走了。
蔣丹華瞪大眼睛,看著桃華的背影,忍不住道:“祖父叫三姐姐去做什麼?”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兒。祖父對她們這幾個孫女雖然溫和,但從未有過叫去單獨說話的時候,尤其還是去百草齋——自打祖父搬到那兒之後,連祖母都不能隨意進去呢。
小於氏輕咳一聲:“祖父叫你姐姐過去,你問這許多做什麼。”她隱約猜到,怕是跟桃華救了杏華有關係,多半是蔣老太爺看重了那個吹氣的偏方——如此說來,那偏方還真管了用不成?
於氏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蔣老太爺高瘦的背影,口中淡淡道:“桃丫頭多年不曾回來過了,你祖父自然要關心一些。”她想的卻是另一回事——當年就是蔣丹華將桃華推倒,摔成了個傻子,後來回了無錫聽說是忽然好了,蔣老太爺大約是覺得心中愧疚,所以要特別關切一番吧。
蔣鈞也盯著父親背影看了一眼,轉頭便對一直沉默不語的蔣松華道:“吃完了沒有?吃完就去讀書。我今日見了榆兒書院的先生,他說榆兒今年考童生並無問題。若是你弟弟中了童生,就跟你這做哥哥的平起平坐了,你可還安心?”
蔣松華從看見父親就一直不吭聲,沒想到最後還是逃不過捱罵,只得放下飯碗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小於氏看得心疼,又不敢當面駁了蔣鈞,只得叫過團素,吩咐她給蔣松華送兩樣點心過去,免得他飯沒有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