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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那少年驀的臉紅,反駁道,“要找自然能找到,只不值當為此等宵小去叨擾罷了!”

如意便道,“可若張賁所言為真,你今日所作所為,便是故意曲解劉公的本意,欺侮他的徒弟。你論斷旁人時,竟連核實都不做嗎?”

那少年啞口無言,“他這種人,劉公怎麼可能會收!定是他欺瞞在前!”

如意見他胡攪蠻纏起來,便不再同他廢話。只轉而望向張賁,“你敢不敢給劉公寫信,請劉公言明真相?”

張賁立刻表白道,“劉公是我的恩師,我自然敢!”

如意便遞紙筆給他,道,“那你就在這裡寫吧。寫完後,我會派人和你的信使同去,看你所說是否屬實。”

那少年見張賁揮筆直書,彷彿要將這數日積攢的憤懣一瀉而出——彷彿忽然間就反身成了站住道義的那一方,而如意竟真在一旁看著他寫信,不由就惱火起來。

“不論他究竟是不是劉公的子弟,他和他的父親冒充彭城張氏招搖撞騙,都是不爭的事實!此等冒認祖宗、不知廉恥之輩,你竟不以為恥,甘願和他為伍,就不怕玷汙了東海徐家的名聲嗎!”

如意頭也不抬,只緩緩道,“此一事,彼一事。”

張賁筆下不由就一頓——如意是這數日來頭一個說相信他的人,他卻不願她也這麼看待他,立刻便分辨道,“我從未說過自己是彭城張氏之後!”

那少年冷笑了一聲,“你將好處都佔盡了,此刻才說自己沒冒充過。何以旁人錯認時,你不做解釋?!”

張賁憤懣道,“我若解釋了,你們便容得下我嗎?”

那少年一噎,厲聲道,“你父親做下那等醜事,誰能容得下你!”

他的理由至此已清晰可見,張賁便不再言語了。

如意先前惱火張賁不敢承認自己的出身,然而此刻卻約略明白了什麼。

張賁的出身就像是他的原罪,他不坦白,尚還能有一線為人所知的機會。可若他坦白了,所有人都將棄他如敝履,他甚至沒有證明自己的機會。

她想,所以表哥才不以為怪,只說是“趨利避害”的小伎倆嗎?

那少年沉聲斥問如意,“你依舊要袒護他嗎?”

如意不做聲。

——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是她無法開口替張賁辯解。

那少年便知道她確實是要袒護到底了。他們到底顧慮徐儀的情面,不能同如意撕破臉,只能咬牙切齒道,“你這麼不識好歹,後果自負!”便甩手離開了。

張賁垂著頭,無法直面如意。所幸他手中書信尚未寫完,便面紅欲滴的垂著頭,將力氣盡數壓在筆尖。

然而那信到底還是寫完了。他收了筆。

兩個人各自默默的立在原地。片刻後張賁氣息低弱的問道,“……信還送嗎?”

如意才答道,“送。你封起來吧。”

張賁不知該再說些什麼——他也頗有些自厭,明知會連累如意,但難得有人主動來幫助他,他下意識的就人牽連進來了。如此,自然是無法交到真正的朋友。

他將信封摺好了,遞給如意。

如意接到手裡,忽然說道,“……會有人容得下的。”

張賁不由望向他。

如意道,“就算你一開始便解釋了,也會有人容得下你,願意同你結交——世上不是人人都只看出身、門第,不是人人都要盯著你的父親做錯過什麼,卻不肯看清你是什麼樣的人。可你撒了謊,你不相信天下真有這樣的人。”

她是真的理解了何以張賁會隱瞞,會不敢承認。但這不足以令她認可他的作為。

如意嘆了口氣——她並不在意那些世家子弟怎麼看待她,誰叫她是個公主呢。但她也確實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格外在意這件事,為什麼非要袒護張賁,非要說這些話給他聽。

但既然說了,那也不妨就說到底,“你想和人做朋友,卻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騙他們,就猜疑他們的眼光和胸襟——這真是無恥之尤。”

她說完了話,便喚僕役進來,道,“送去沛國相縣,給劉夫子。若不知道路途,便去問表哥身邊的人。他們知道。”

她處置好這件事,便不再理會張賁,依舊回座位上讀書

張賁張了張嘴,忽然便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些什麼,不覺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