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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被迫陪著他觀賞了無數次酷刑。以至於其後很多年裡,她的耳邊總是時刻縈繞著那時聽見的慘叫聲。可聽得多了,這慘叫聲也不過如耳鳴一般,只是令人煩惱的噪音罷了。真正令她至今不得安寧的,是一個她不知姓名的小宮女。被海陵王追砍時那小宮女驚慌的闖進她殿裡,抱住她的腿求救,徐思便將她藏在桌子底下,用裙襬擋住她。

但她最終沒能救下她。

許多年之後徐思依舊會夢見當時的情形,每每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時,雙腿還彷彿浸透在血泊中。

但是很奇怪的,在得知自己懷了身孕之後,那噩夢便不再來糾纏她了。這個孩子就像是為救贖她而來,徐思只是想,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要保護好,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

若天子連這個孩子也容不下,那她也只能拼死抗爭——左不過是一屍兩命。

然而天子並沒有為難徐思。

也許是自知這許多年他虧待了她,天子待徐思幾乎是予取予求。

徐思已很不年輕,二十七八的年紀,擱在後宮那就叫人老珠黃。明明她最晚入宮,論年歲卻又她最大,除了已過世的皇后,人人都要喚她一聲姐姐。但要說天子最喜愛者,依舊非她莫屬。

他們兩個之間,不像皇帝與寵妃,倒有些民間夫妻過日子的意思。

每日皇帝處置完政務便去她殿裡,縱然不能敦倫,也愛枕著她的膝頭小憩一會兒。十幾年前她愛吃的東西,皇帝都還記著。偶爾記起當年的飲食來,會特地命御廚做了同她一道品嚐,吃著便會親自夾了喂她一口。

皇帝雅善辭令,通詩畫、精騎射、善弈棋……天下凡男人會的技藝他無所不通,是個頂頂風流蘊藉之人。這樣的人,縱然勤政,可也愛玩、會玩。早些年多麼喜歡遊玩宴飲?可自得了徐思,便也成了妻奴,除了偶爾調調音律、同徐思彈琴聽曲子互相作詩調戲,竟連歌舞都少觀賞了。因徐思重身子不方便出遊,皇帝幾個月都沒出宮一次。

誰都看得出來,他這是終於得到真愛了。

至於徐思腹中胎兒,天子也只對她說,“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只管安心生產,日後我們好好教養他。”他說,“以往是我虧待了你,可從今而後,我再不會令你受半分委屈。”

徐思含笑聽著,柔婉的道一聲,“嗯。”但心裡究竟信了幾分,她自己清楚。

九月,徐思臨盆。

她是初次生產,骨盆總也打不開,頗受了一些罪。自凌晨時破了羊水,一直疼到傍晚。幾近虛脫時,胎兒才將將露出頭頂來。

徐思咬著牙,幾次眼前發黑,將要昏厥過去。可朦朧中聽見穩婆問保大還是保小,還是又激靈著清醒過來,強迫自己用力。

她很清楚,這孩子壓根兒就不是天子的,若沒有她天子都不會容這孩子活著。這次生產根本就沒有保大或者保小的餘裕,她死,這孩子也不能活。

四面說話的聲響盡數都成了雜音。徐思用力得幾近耳鳴,眼眶都彷彿要裂開一般,汗水將頭髮盡數粘連在頭皮、脖頸、額頭上。她想抓著個人大哭大罵,哪怕咬他一口呢……可腦海中就只是空白。她生命中有過三個男人,但沒有一個讓她覺著可以依靠。

但哪怕經歷了那麼多人、那麼多事,她也依舊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想要把孩子生下來,將他教導成人。

李斛總是說,若有了孩子,他實現不了的野心就可以讓孩子去實現。彼時她嗤之以鼻——孩子就是孩子,憑什麼要去揹負這惡棍的野心。可其實她也不能免俗。她希望這個孩子成人,再不經歷她一生的遭遇,去過她想過而沒能得到的人生。

她也將心願寄託在了孩子的身上。

所以不將這孩子生下來,不親眼看著她長大成人,她怎麼能甘心!怎麼能甘心啊!

下身一墜,徐思隱約感到輕鬆。周圍似乎有人在說,“生了,生了!”但她已有些意識昏沉,腦海中最後留下的聲響是一聲清亮的啼哭。徐思想讓人將孩子抱過來給她看看,但再也支撐不住,昏睡過去。

產婆將孩子抱出產房去。

皇帝正等在外間,徐思的慘叫聲讓他焦慮不安。見人出來說“生了”,他忙就要闖進去。

所幸內侍太監及時替他發問,“徐娘娘可好?”產婆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徐娘娘只是太累了,一時昏睡過去,不礙。”

皇帝才忽然意識到什麼一般,停住了腳步。

他看了看產婆,隨即目光轉向嬰兒。嬰兒才剛剛吐完穢物,沐浴完畢,用小小的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