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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馬車轆轆的行駛在雪後泥濘的青石路面上。

三個人俱都沉默不語——如意心情沉鬱,自然不願意開口說話。張賁因琉璃的言行,對如意也心存愧疚。至於徐儀,他則不能不考慮如意日後在幼學館中的處境。

雖說今日二皇子及時出面替如意解圍了,但也只能救一時之急——只要幼學館中少年們依舊心存懷疑,就遲早能找到機會打探出如意的底細。而這幾乎是無法防備的。

張賁和琉璃雖被排擠,但畢竟他們彼此之間還可以互相支撐。可如意在幼學館中原本就是遊離於眾人之外的那個,一旦徐儀離開幼學館,她又被眾人忌憚和排擠起來,就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徐儀思來想去,依舊覺著這個麻煩無解——除非幼學館正式開始招收女學生,或是如意也和琉璃一般,知難而退。

但這兩件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

那麼,幼學館中還有其他可託付之人嗎?

徐儀一時想到劉峻,但片刻之後還是否決了——這一日之後,只怕劉峻也要有一陣子無法振作。何況,這少年顯然是喜歡琉璃的。萬一他知道了如意的身份,為同琉璃和解,難保不會向如意提一些左右為難的請求。

他不由就望向如意。

如意察覺到他的目光,很快便明白他在擔憂什麼。

便道,“我不怕。”

而徐儀也幾乎在同時開口,“我會留下來陪著你。”

話一說完,兩人不覺就都失笑。片刻後如意垂眸道,“幼學館不是表哥該待的地方——若不是我小了幾歲,只能在幼學館裡讀書,今年也想去國子學呢。原本該我奮力追趕表哥,怎麼竟變成表哥為我駐足不前了?莫非表哥覺著我應對不了這些小事嗎?”

徐儀不由望向張賁。張賁察覺到這表兄妹之間氛圍,也略有些尷尬。道一聲,“……我去透透氣。”便擠出車門去,與車伕同坐。

徐儀無奈一笑,道,“只怕你低估了其中難處。”

如意一時便也無言,片刻後還是揚頭直望向徐儀,道,“就算真如此,那也是我自找的。”

徐儀不能解。如意便低聲道,“……當日三姐他們被排擠時,我沒有替他們說話,沒有試圖去扭轉館裡的不正之風。如今我自己淪落到同樣的處境,身受其害,那也是我先前的不作為種下的苦果。”

徐儀一怔,好一會兒才又說道,“這風氣不是你在幼學館中振臂一呼就能扭轉的——總要緩緩圖之。”

如意道,“也總要有人去當那個敢為天下先的人。”她交握起雙手,輕輕舒了口氣,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笑道,“表哥不必擔心我。莫非他們明知我是個公主,還要反過來故意欺負我不成?若連這點小麻煩都處置不了,要表哥時時處處的跟著我,幫著我,那我豈不就是個拖後腿的累贅?還讀這些書做什麼。”

徐儀早知道,她雖是個姑娘家,性格中卻不乏古時讀書人銳意進取的一面。此刻聽她這麼說,一面擔憂她年少意氣,只怕要比旁人遭受更多挫折,一面又不能不心生敬意。

便笑道,“你此刻所說,倒是讓我想起一位先賢的豪言壯語來。”

如意笑著追問,“什麼豪言壯語?”

徐儀笑道,“孟子所說,雖千萬人吾往矣。”

如意一聽便知又被他調侃了,不滿的嘀咕,“表哥說的,就好像我要去赴的是必敗之局。”

然而到底還是輕笑起來,又嘆道,“‘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我記下了。”她便學著張賁先前的模樣,笑道,“多謝師兄教誨。”

有二皇子的命令和舞陽公主本人在,侍衛們當然不敢擅自阻攔。馬車順利的駛入宮中。

不過往前進入內宮,便不能再行馬了。三個人便都從馬車上下來——因無人來接引張賁,如意便乾脆親自送他一程。

張貴妃所居住的承香殿臨近御花園,也更靠近西宮門些。而御苑是從西宮門前往辭秋殿所必經之處,倒也無需額外走許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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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立太子一事久拖不決,近來張貴妃頗有些焦頭爛額。

大皇子呼聲這麼高,天子也真切的到了再不立太子就會引得人心紛亂的時候,卻依舊久拖不立,是什麼意思?

朝臣們都心知肚明。

士族偏愛大皇子,有自己的利益和主張,素來不怎麼諛順天子,倒也還罷了。可那些早年跟隨天子一道打天下的心腹之臣卻沒這樣的節操,既察覺出天子中意的是二皇子,又意識到此刻天子孤立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