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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彼時大軍剛剛集結,南陵城中蕭懷朔麾下文武官員盡數都在場,正在商討討賊事宜。

得知雍州刺史張廣來投奔,蕭懷朔親自出迎,將他接到帳下。

張廣只帶了幾名僮僕,乘小舟連夜渡江,並未帶來一兵一卒。但能官居一州刺史,他也是素有才名和美譽的老臣。蕭懷朔手下許多官員都認得他,無人懷疑他的身份。

而他進了帳中,寥寥幾句問答之後,便道,“老臣有負先皇所託——雍州城落入賊子手中了!”

本朝的僑雍州並不是古時帝京長安所在之雍州,卻也是天下重鎮、兵家必爭之地——它設定在襄陽、樊城一代,連南北而貫東西。是扼制西魏進逼長江中游的門戶。張廣說雍州失守,在場眾人以為襄陽落入西魏人手裡了,無不暗歎糟糕。

但張廣隨即便道,“江州刺史顧淮率兵強佔雍州,說是奉詔而來。臣不知其意,沒敢阻攔。然而顧淮在襄陽集結舟船,意欲南下進攻郢州。臣怕他心懷不軌,還請殿下小心戒備。”

帳中眾臣原本還有人在低聲議論,聞言俱都靜默下來。

落針可聞的令人窒悶的寂靜過後,終於有人對蕭懷朔道,“當日陛下……先皇派人徵召顧淮入建康勤王,顧淮就抗旨未遵。”

“臺城被圍困三個多月,天下諸侯派來救援的大軍足二十萬餘,顧淮卻沒派遣一兵一卒。”

“殿下傳召天下,共同討賊,江州也沒響應……”

眾臣議論紛紛,不知是誰又說,“李斛才矯詔廢置郢州,把竟陵、安陸二郡劃撥給雍州。他就忙不迭的南下奪取來了……”

雖也有人替顧淮說,“顧將軍是天下德望所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也許他另有隱情……”

但他放著臺城不去救援,放著李斛不去討伐,放著天子詔令不遵守,卻偏偏陳兵強佔雍州,不論有什麼隱情,都足以令人心生戒備。

而顧淮之於江南的意義,更是令這件事顯得非比尋常。

——凡江南大地上知曉顧淮其人的人,誰都不願意和他為敵。

若擱在旁的朝代,或是若顧淮和天子之間沒有那麼親厚的私交,顧淮定然是新朝創立后皇帝必欲處置而後快的人。

功高蓋主、名震天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些非得有足夠的才能和膽識才能觸犯但觸犯了決然沒有好下場的禁忌,顧淮一樣不差的全都觸犯了,而天子也一樣不差的全都容下了。

顧淮其人有許多毛病,這毛病使得他每每錯失良機和人心。否則以他的家世、能力和功勞,天下世家哪裡輪得到沈道林來執牛耳?說不定都輪不到天子來坐天下。

但顧淮就是顧淮。沒有人能效仿他也沒有人敢效仿他。哪怕聰明人大都不願意追隨他,但也都服膺他的才華和品行。

哪怕臺城一戰他的缺席令他的名望染上了汙點,他也依舊獨步天下,無人可與之匹敵。

蕭懷朔如今的風頭也不可謂不盛大——臺城一戰也許還不至於讓他名揚天下,但確實已讓他名揚京畿、威震叛軍。故而他身在南陵的訊息傳開後,早先從建康逃出來的文臣武將紛紛前來歸附,其中不乏有德高望重的長者。

但他和顧淮的區別在於。他沒守住臺城,天下人都認為錯不在他。但天下人都覺著,若換了顧淮去守城,也就沒有今日之難了。

可想而知,張廣驟然爆出顧淮謀叛的訊息,對在場將領們計程車氣打擊有多大。

蕭懷朔見將領們爭執、猜疑,人心紛亂,便知道自己必須要有所表態了。

他便問張廣,“你說顧淮矯詔奪城?”

張廣從容道,“是。”

蕭懷朔道,“你是何時得知顧淮來到雍州?他總共帶了多少人馬?如何佔據了雍州?你為何全然沒有戒備?你又是如何得知顧淮要南下進攻郢州的?”

張廣待要作答,蕭懷朔卻道,“——你想好了再說。”

眾將霎時再度靜默下來。

他要張廣想好了再說,是什麼意思?

是了——江州和雍州之間不但隔了一道長江,還要橫穿郢州。顧淮千里迢迢的率重兵前往雍州做什麼?張廣何以竟毫無防備?且他為何一口咬定顧淮集結舟船不是為了支援郢州,而是為了攻打郢州呢?

仔細想想,這件事裡也確實有許多不近人情之處。

張廣也不由頓了一頓,忽的惱怒起來,“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他畢竟是封疆大吏,遠道而來,特地來提醒臨川王小心自北而來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