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五十二章 (上)

他也並不嫌棄寒酸,照例點三升米飯配一鍋蒸魚、一壺茶水。如意看他吃得香甜,竟也有些餓了,便也點了一份豆花。

茶鋪裡用的木勺粗糙而肥大,勺子柄還有些油膩。她錦衣玉食慣了,一時不大適應。好不容易用那麼鈍的勺子將豆花劃開勺起,卻又無法用很好看的禮儀將勺子送到唇邊喝下去,還不小心將湯水撒了出來。等她終於笨拙、艱難的吃到第一口早餐的時候,對面的少年終於忍不住笑起來,“你是被人喂大的吧?”

如意:……

他便隨手勺了一勺魚湯,示意給她看。

如意學著他的模樣喝了一口,以回應他比起示範更像取笑的“指點”。回擊之後,便不肯再喝了——豆花鹹且調味粗糙,實在難以下嚥。

那少年只一笑。吃光了自己那份,便又端起如意的碗,用勺子敲了敲碗邊,道,“你不喝了吧?”

如意略有些疑惑的點頭,那少年便麻利的將碗捧起來,津津有味的將那碗豆花喝光了。

如意不意他竟就著她的碗吃她剩下的東西,下意識已站起來退了一步,滿臉通紅。

他還不解,“怎麼了?”

如意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只能吃下這個悶虧,扭頭道,“……腿麻了,起來活動活動。”

不知什麼時候太陽已升起來,一時風平,江上波光細碎。似乎又有渡船靠岸,茶攤上接連來了四五個人。都一色的高大身材。明明天晴無雨,日頭也並不曬人,卻都帶著斗笠,面容遮擋在兜裡的陰影裡。是粗人的模樣,可按在包裹上的粗糙的大手,膚色卻很白。

如意不由就有些在意,心想那包裹的形狀扁而長,不像是尋常行李。

那少年卻忽就引開她的注意,道,“你還不曾問過我的姓名吧?”

如意卻已無頭一次見面時對這少年的好奇了——這少年其實並未改變,依舊是有趣、可結交的,可如今她的心態確實是略有些枯槁了。她只心不在焉道,“萍水相逢……

“我叫顧景樓。”那少年卻乾脆利落的開口了,隨即又笑道,“這回我是從北邊回來的,你不問問我北邊有什麼訊息嗎?”

待如意意識到他話中所隱藏的可能時,她不由睜大了眼睛。她的心就在這晨光中一點點的甦醒過來。有名為希望的、縱然渺茫不可靠也一次次讓她為之徒勞奔波的東西,驟然被點亮過來。

她不由就急切的道,“你可去過——”

可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刺耳的金屬與皮革的摩擦生打斷了。那是宿鐵闊刀驟然出鞘的摩擦聲,那刀刀鋒闊大,刀劍微翹,有獨特的沉重的出鞘聲。這刀可輕易斬甲三十紮,是戰場上最常用的劈砍武器。縱然如意對殺氣感知遲鈍,可當這麼沉重的大刀攜著刀風自側後劈來時,她的身體立刻便做出了反應,閃身避讓。

而顧景樓比她還要快,他已拔出長刀迎上前去,將那大漢握到的手齊手腕斬斷。那大漢舉著斷臂哀嚎,而顧景樓好不動容的側手揪住那大漢的衣領,用他作盾牌去擋其餘的斗笠人。那大漢片刻間便死在同伴的刀鋒下,顧景樓見斗笠人們毫不顧慮,便也棄如敝履的將他隨手推開。

他的劍極快,只見殘影。腳下一旋,便又迎上前架住了另一柄闊刀。他身形比這幾個大漢整整小一圈,手中長刀也極瘦峭——甚至不比闊刀的刀鋒肥厚,可一觸之下竟不落下風。

如意習武已十年,這是她的初陣。可也許是因為她滿心只想著從這少年口中問出訊息,明明見了刀光劍影、鮮血和殘肢橫飛,卻沒太多恐懼。雖不免面色蒼白,腦中遲鈍,卻沒怕得想逃。

那些斗笠人已丟開她,合力圍攻顧景樓。在短暫的失措之後,如意很快便回過神來。她怕顧景樓獨木難支,抬步轉身便一頭鑽進茶鋪裡找武器。她漫無目的,進屋胡亂搬起一把椅子,就見一旁桌子底下掌櫃的和小二哥抱頭縮在下頭。抬頭看如意的目光彷彿她也是個太歲。

如意抱著長凳,身上還濺著斗笠人的血,面色因緊張而有些僵硬,問,“有刀嗎,要長的。”

小二哥瞪著她,抬手指了指,“……牆上掛著柴刀。”

如意循著他手指所指墊腳去取柴刀,問,“認識何滿舵嗎?”

掌櫃的和小二哥都道“認得”。如意胡亂揮了揮柴刀試手感,便要出門。卻也沒忘了說,“別躲在這裡——去找何滿舵,就說少當家出事了。”

顧景樓周旋在四五個歹徒之間。雖說他並不指望如意的戰力,但如意二話不說扭頭就跑,也實在讓他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