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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二郎:……他頭一次知道,他阿姐竟把是經商當打仗來演練。

二郎沒想料到如意手下商隊竟這麼擅長打探、整理訊息,越發覺著這些人不是尋常商人之流。

他雖不像如意那般練了三次年的眼力,但對軍政時局卻比如意更敏銳,也很快便從中看出關鍵來。他面色也不由凝重起來——他心中原本就有些猜測,只沒能證實罷了。而這信中所提到的許多事,正從側面證明他猜測不虛。

如意也將自己的不安緩緩分析給二郎聽。二郎一邊想自己的,一邊聽她的,一心二用,很快便將訊息盤理清楚了。

“看來是要在石門、枋頭、武陽一帶決戰了。”他默默的想,“然而西面幷州一帶虎視眈眈,不知是坐看虎鬥還是如何。汝南似乎也不安定。這兩處恰都在大軍左翼薄弱之處,汝南更是在大軍側後……”他不由就在心底暗歎一聲——預言敗績的謀士歷來就沒有好下場。在大好局面下跑去說些令人敗興的話,也許這一次他真要好好的惹他阿爹生一回氣了。

雖這麼想著,他也還是對如意道,“我會盡快給阿爹上書,但你也要知道,這次出征是阿爹一意孤行的結果。傾國之力,許勝不許敗。縱然有這樣那樣的隱患,阿爹只怕也鐵了心不會回頭。我會盡量想辦法規勸阿爹,但你也得想我保證,不管結果如何,你都不能再插手了。”

如意垂眸想了一會兒——她也知道二郎這是在保護她,免得她被天子的怒火波及。雖然二郎從沒明說什麼,但如意依稀覺著,他們同母異父之事二郎恐怕是心知肚明的。旁人倒也罷了,若二郎也知道這些秘辛,她多少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最後還是點頭道,“若連你也無法改變陛下的心思,我又何必非要去碰壁。只私下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二郎又道,“……不過你可以去和阿孃商議——我去找阿爹,你去找阿孃,這叫涇渭分明。”

如意噗的就被他逗笑出來,“什麼涇渭分明啊!你以為這是分家呢!”

二郎見她破陰轉霽,才抿唇一笑。一時又想,“你才是想分家的那一個啊,我可從來都沒想過娶親出嫁、各自成家這麼無情的事。”

二郎和如意的思路不同。

說真的,他並不關心民間米價如何。百姓在他心裡只是一個常被一本正經拿來說事、但模糊不可知的符號——國有大事,勢必就得有大花銷。若因為影響到百姓過日子就要罷手,那朝廷九成的舉動就都不用做了。

二郎曾聽徐茂說過一件往事,說當初還沒有五胡亂華的時候,曾有個太守戍守涼州、隴上一帶。因胡人強悍,他便驅逐百姓修建烏壁城防,百姓都苦不堪言,痛恨他酷烈。可許多年後,胡人肆虐屠殺漢人,百姓恰是依賴他當年修建的烏堡得以苟全性命於亂世。

古人說“肉食者鄙”,但就二郎看來,百姓作為一個整體也是十足愚蠢且短視的,不足與之謀。

所謂天子牧民,誰家牧人放牧還過問羊是怎麼想的?身居高位者,所謀劃的是整體、長久的利益。只要別折騰到秦末的地步,百姓短期的困苦不足以影響成策。若他真拿“百姓苦不堪言”來規勸天子,天子絕對不會覺著他是憂國憂民,只會以為他是沒事找事、沽名釣譽來了。

不過若他拿戰局來說事,那就又是另一種情形了。

二郎很快向天子上書,提議加強對幷州的戍守,防備西魏國趁虛而入。

——他無意規勸天子罷兵,這不切實際。他只竭力避免北伐期間可能會導致前線失利的狀況,促使戰事儘快穩妥的結束罷了。

天子居然很吃他這一套,命他當廷陳說原委和策略。

那是天和五年二月,二皇子蕭懷朔十四歲。在這次廷議上他初露頭角。早先朝臣們大都只聽說過他的聰穎,卻都以為他也不過是太子蕭懷猷一類早慧的文學之士。這一次正面交流後,才都驟然明白天子早年為何屬意於他。

這少年氣度沉穩,雖少言談,但心眼洞明。令人稱異。而他言談舉止之間的果斷和態度鮮明,也和太子素來的柔弱少主張迥然相異。確實比太子更有為人君的那種令人“近而生畏”的氣質和洞察力。

太子也是好的,氣質學養樣樣都頂尖,性情也仁愛。可在眼下這種國有大事的節骨眼上,同這個弟弟一比,似乎就隱隱有些令人失望了。

待到北邊再有戰報傳來時,天子召集宰輔商議軍務,二郎就有了一個固定的席位。

他這才逐步將對前線局勢的考量說出來,引得眾人注意到一些早先有意無意的忽略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