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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如意沒有進屋。

徐思已說到這一步,她也沒什麼可辯解和補充的了——她當然不會要求徐儀接受莊七娘或者幫她一道扶養她,但她也絕不可能為了和徐儀在一起,而和莊七娘劃清界限。

如果徐家實在不能接受,也確實唯有取消婚約一途可走。

當然,如果徐儀能及時趕回來,就一定還有轉圜的餘地——徐儀必定有辦法安撫住徐茂和郗夫人,他也必定不會強人所難,逼如意將莊七娘送走。

但她和徐儀之間真正的阻礙,又何嘗是郗夫人。

外頭雪漸漸的停了。

僕役們已開始清掃庭院,竹帚掃在冰雪上,沙沙作響。

如意聽得心煩意亂,便回屋披了的斗篷,出院子往西殿小佛堂裡去。

她便在佛堂裡誦了一卷經,約莫郗夫人差不多已經離開了,才闔上經書回北殿去。

待進院子時,卻又見蕭懷朔從竹林那頭來。他顯然也望見了如意,抬手屏退隨從,獨自往如意這邊來。

如意略頓了頓,屈膝行禮。

蕭懷朔停住了腳步,很長時間內他只是沉默不語。當他迫使如意“認清自己的身份”時,他就已料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可當他直面這結果時,要接受起來也並不容易。事實上他只感到自己被諷刺了,如意向他屈膝,就彷彿是在嘲諷“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麼你得到了”,可是這偏偏是他唯一不想要的。

他曾告訴自己不要著急,很多事都不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改變的。可這一刻他還是不能自抑的感到了煩躁。

“你在和我置氣。”他終於還是開口了。

如意顯然知道他為何這麼說,便道,“……先習慣習慣也好,日後見面總歸是要行禮的。”

她果然是在諷刺他,蕭懷朔想——她果然還是逃避了最關鍵的問題,不肯直視他的心意。而寧願去質疑他的品性。

“……外面冷,快些進去吧。”她眉目冷淡,面容平靜,說道。

她這個人確實有個極糟糕的毛病,對那些她覺得發脾氣也沒用的事和人,她便只用冷淡和沉默應對,連怒容都不肯擺出來。這使得許多人覺得她品性傲慢,打從心底裡瞧不起人——琉璃對她越攢越多的怨氣,也正是因為如此。

但這只是針對那些她不想白費力氣去應付的人,對待蕭懷朔她從來都是有脾氣發脾氣,道理講不通,也不是沒動過手。

可現在她卻已不願在他身上消耗力氣了。

蕭懷朔不由也惱火起來,上前拉住她的手。

如意終於露出了厭煩的表情,回身用力揮開,全身的刺都張開了一般,怒視著他退了一步。

蕭懷朔臉色已變——她的袖口掃過他的鼻端時,他嗅到了佛前青銅器和白檀混合後特有的冷香。

“……你從小佛堂回來?”

如意道,“是。”

蕭懷朔忽就有些不好的預感,他不由放輕了聲音,道,“你什麼時候也開始信佛了?”

他注視著如意,如意的面色從不耐煩轉而了悟,了悟之後又從覺著好笑再到茫然、沉寂……

她說,“從此刻信起也不晚。”

蕭懷朔沒有作聲。

有那麼片刻他腦中一片空白。

待他回過神時,如意已獨自攬裙進了院子裡。

他口不擇言道,“——舅母來過了,對嗎?”

必定是為了同徐家的婚事,否則她不會想到出家——蕭懷朔想,今日命婦入宮朝覲太后,郗夫人想必留下來同徐思說話了。

如意果然停住了腳步。

“是。”她回身直視著他,目光隱含諷刺,“想來舅母說什麼事,你也已經知道了吧。”

蕭懷朔方寸已亂,只憑本能同她針鋒相對,“徐家不肯娶你了?”

他話音才落,如意已紅了眼圈——蕭懷朔於是知道,他說中了。

他心裡又暢快又窒悶,他只覺得失控。不論自己的情緒還是眼下的局面,都背離了他的初衷。

他試圖粉飾太平,說出來卻覺著是自欺欺人,“……所以你才遷怒到我身上?”

他的話卻不知怎麼激怒瞭如意。

“遷怒?”她揚起頭來,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忽然便問,“如果第五讓不去鬧事,你打算怎麼揭開我的出身?還是說,如果我不肯追查到底,你就願意按下這件事,不強去揭開了?”

蕭懷朔毫無準備,一時無法應答。

如意便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