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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四)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切會變成眼下的局面。

終還是問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蕭懷朔道,“你又何必要問?我若說實話,只會讓你更難過。”

如意道,“我只是想不通,我們明明——”

蕭懷朔便打斷她,道,“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正常的姐弟。”可為避免進一步傷害如意,他還是轉而說道,“是在橫陂村。”

在追查莊七娘的身世時,如意曾到過橫陂村。當日她察覺到翟姑姑的侄兒一家之死和蕭懷朔脫不開關係,便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蕭懷朔道,“決明給你的名單裡,有個穩婆姓錢?”

如意點頭,忽就意識到了什麼。

蕭懷朔便道,“那人便是翟姑姑的‘侄媳’。是她親手為阿孃接生,又親眼見阿爹用你替下了那個男嬰。她認出了你肩頭胎記,想將我們兩個出賣給李斛。我偷聽了他們的對話。”

“那個時候你就……”

“嗯,那時我就已經知道,你不是我的親姐姐。”

蕭懷朔道,“我也想過維持現狀,可是我做不到。”他說,“——錢婆不止認出了你,還說她的孫子就是當日被替下的男嬰,是阿孃的親骨肉。”

如意腦中不由一片空白。

蕭懷朔道,“——而我親手殺了他。”

如意麵色瞬間慘白。她想安慰蕭懷朔,卻不知該如何是好。而蕭懷朔搖了搖頭,拉了她的手替她暖著,反過來安慰她道,“所幸他並不是。”他解釋道,“那只是錢婆為了騙取富貴而編出來的謊話。被替換掉的男嬰確實已經死了——名單裡有個叫寬亮的閹人,就是他受命,親手處理了那個男嬰。”

“但這些都是回到建康後,才慢慢查出來的。”他說,“在事後的很長時間裡,我都以為我殺死的,也許真的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哥哥。”頓了頓,他又說,“我確實想過要維持現狀,就當我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姐姐,可是……”他頓了頓,道,“我做不到。”

如意無言以對。她明白這種感受,若蕭懷朔沒有殺了那個人,他也許還能釋然,就當他不曾聽說這個秘密。可偏偏他殺了那個人,對徐思的負罪感令他無法釋懷,無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而如意自始至終都對此一無所知。

在他最艱難的那段時光,她出於理所當然的親情自以為是的陪伴在他身旁。而他想必也始終在糾結,該以什麼身份接納她。

蕭懷朔傾身上前,凝視著她的眼眸。

如意心中混亂,一時竟無由躲閃。

就算不能理解蕭懷朔的感情,她其實也能想象,若她接受了,一切會是什麼情形。

——至少蕭懷朔能得償所願,不會再輾轉反側。徐思大概也不必繼續兩難下去。甚至就連徐家也許都會隱隱鬆一口氣,畢竟誰會願意和天子搶女人?她無需離開建康,可以繼續做自己手頭在做的事,也許私底下名聲會變得很難聽,但作為天子的嬖寵,她手上的權力和便利只會更多。礙於物議,至少五六年內她不必入宮為妃,而到五六年後議論平息,也許蕭懷朔的心意早已改變,也許她變得能接受這段感情……

這其實已經是最不壞的選擇。

可是當她感受到蕭懷朔溫熱的氣息時,她忽就記起那夜月下金陵,她和徐儀並肩坐於高臺。

她猛的清醒過來,於是扭頭避開了。

——這是不壞的選擇,就只是這個選擇背叛了她的心,背叛了徐儀的等待。大概,也辜負了蕭懷朔長久以來的掙扎。

蕭懷朔攥緊了手心。

他並沒有繼續進逼,而是安靜的坐了回去。

如意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蕭懷朔見她面露愧疚,反而笑起來,“騙你的。你怎麼什麼都信?就算他是我的哥哥,他可是李斛的兒子,不但打算認祖歸宗,還要擒了我獻給李斛。是他該死,我又何必自責糾結。何況他根本不是。”

他輕笑著望著如意,似乎有些無可奈何,“我無法繼續把你當姐姐待,和這件事毫不相干——只是因為我從一開始,從記事起,就從來沒把你當姐姐罷了。”

他偏偏要笑著說傷人的話,將他們年幼時的感情盡數否決。

他從來都是越焦躁時便越要輕描淡寫,越輕描淡寫時,說出的話便越是殺人誅心。

如意能察覺到他的痛苦,卻回應不了他的感情,便只默不作聲的聽著,任由他發洩出來。

蕭懷朔卻猶以為她不肯信,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