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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下)

被人打成這副狼狽模樣,顯是將領的過錯。李斛心中不由吃惱。

但此刻並不是計較的時候。

——追兵幾乎緊咬著隊尾殺進來,已快要衝入埋伏了。

山下逃兵手忙腳亂的打著暗號,催促李斛儘快殺出來接應。

四面將領、士兵也都不由望向李斛,只等他一聲令下。

李斛卻面色鐵青,吩咐一旁令官道,“按兵不動,讓賀札給我頂住!”

賀札一路逃入山谷,先前說好的接應部隊卻遲遲沒有出現。賀札不由頭皮發麻,心中又恨惱李斛狡詐無情。一時竟不由懷疑,莫非李斛昨日所說都是騙他們的?莫非自己成了棄子。

但隨即他便望見前方坡頭上,有人在打旗語。

他心下稍慰,正待說些什麼,便聽那人傳令,“大帥命你殺回去。”

賀札不由暴怒,“這是什麼意思?”

那人一舉手中旗幟。

天光晦暗,鉛雲低垂。

賀札卻分明望見,那旗幟舉起時,他前方兩側的山坡上,有密密麻麻的烏黑的箭簇指向了他和他身後的殘兵,弓手們的眼睛閃著冰冷無情的光——他深知李斛軍紀嚴厲,哪怕箭矢指向的是自己昔日的兄弟,可只要那舉旗的手落下,他們弦上之箭必不虛發。

前進即是死路。

賀札咬碎牙齒,目眥盡裂,終還是撥馬回頭,聲如洪鐘般下令,“前頭沒路了,都跟我殺回去!”

那散亂不成編制的千餘騎兵,在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將領的引導下,竟奇蹟般的再度整合起來——原本逃入十里坡的這些人就是這種軍隊的核心精銳,他們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只是先前沒有必死必戰之心罷了。

但此刻李斛強迫他們再度拾起了拼殺之心。

這些人破釜沉舟的殺了回去。

已進入十里坡的追兵,推進的步伐終於被阻擋住。

而後續的軍隊源源不斷的從谷|道中湧入。

賀札畢竟是戰敗的殘兵,他們不能阻攔這隻軍隊太久。

眼看著賀札陣勢幾乎要瓦解,埋伏在四面的將領們都不由膽寒,坐臥不安的望向李斛的方向。

而李斛還在高處冷靜的觀望著。

——他在等待時機,等待蕭懷朔的主力盡數進入十里坡。過早衝殺下去只會打草驚蛇。

幾乎就在賀札再度潰敗的那刻,李斛的眼瞳猛的一縮——那少年白袍銀鎧,旗麾招展的出現在萬軍之中。翡翠之羽修飾的燕尾大旆上,明晃晃一個“蕭”字。那旗幟狂妄囂張卻又有如定海神針一般不可撼動。

——蕭懷朔竟然親自追來了,並且已入他彀中。

李斛終於下令出擊。

漫山遍野的伏兵便如黑色的潮水一般,吼叫著奔流而下。

雙方的箭矢飛蝗一般射向對方的陣中。第一波箭矢收割掉一茬人命之後,兩軍終於短兵相接。

這場交戰一直持續到中午,蕭懷朔的軍旗自始至終沒有移動一步。

他在那裡就像一個活靶子,甚至不必預測叛軍的目標和動向——李斛為取得他的首級許下重賞,無數叛軍前赴後繼的殺過來。戰馬穿透在長矛上,便落地步戰。前面的倒下去,後面的便填上來。屍首填出了一條清晰的道路,鮮血自高處流下來,幾乎浸透鞋面。

——北人確實比南人更擅長騎兵戰,但騎兵並非無敵。天子的宮中曾接待過番邦的僧人,從那僧人口中蕭懷朔習得異域人剋制騎兵的方法。他專門針對騎兵給步兵配置了長矛和大盾,持矛的步兵擺出密集的方陣,足以攔住大部分騎兵。而如意接管軍需後,也專門為他的弓手配備了力可穿甲的強弩,威力也遠勝過叛軍的長弓。

何況,這支部隊剛剛剿滅了賀札的騎兵,士氣正壯,對眼前蜂擁而來的伏兵毫無畏懼。打起來竟也不落下風。

但隨著戰事推進,這種局面的違和之處也漸漸凸顯出來。

李斛軍中很快便有將領察覺到了。

——作為主動追擊的一方,蕭懷朔對伏擊的應對過於周全,在防守上花的心思過於多了。

何況,在他們的預計中,蕭懷朔的兵力起碼應該是現在的兩到三倍。他既然親自出動,本不應該再保留什麼實力。

會出現眼下的狀況,最合理的解釋已呼之欲出——蕭懷朔早預料到會有伏擊,他是有備而來。

終於有人向李斛進言,勸他儘快撤退——蕭懷朔既然已經料中李斛的計謀,必定有後手應對。

李斛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