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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下)

時間回到三日前。

那一日叛軍的攻勢雖被打退了,但試探出徐儀即將箭盡糧絕,叛軍營中人心鼓舞。

當夜,叛軍摩拳擦掌,只道是明日必定就能破城,叛軍將領宋初廉甚至下達了明早破城後犒軍的軍令。誰知夜間巡邏,卻見城上有數百人縋繩而出。叛軍琢磨著這應當是一隻“敢死隊”,孤注一擲夜襲來了。急忙調集大批弓手,瘋狂射箭,總算將這波“夜襲”逼退。

結果天明時,叛軍在城牆下撿到一隻被射成箭垛子的草人——竟是草人借箭之計。

叛軍將領宋初廉估算了一下,這一波起碼被“借”去三四萬只箭,不由急火攻心——他身上壓力也很大,前後投入五六萬人了,區區一個義興城兩三個月還沒打下來。李斛那邊催逼得緊。好容易將徐儀消耗得差不多了,以為勝利在望了,卻又中計讓徐儀得以喘息,宋初廉如何不急?

第二日又是一場苦戰。

夜間,宋初廉手下巡視計程車兵,又見城上吊下了草人。訊息報到宋初廉那裡,宋初廉真覺著自己是在被人指著鼻子嘲笑。當即傳令下去,“給我嘲諷回去!”

叛軍也是憋了一肚子氣,得此軍令,專門召集了一整隊人馬,指著城牆上草人大聲取笑徐儀“技窮”,告訴義興城中人“你們已經彈盡糧絕了,趕緊投降!”

他們那廂笑得解氣,卻不知這一次徐儀是玩真的。

——徐儀提前挑選好了八百精壯士兵,利用夜色和草人的掩護,悄悄的縋出城去。待叛軍罵累了,心滿意足的回營入睡之後,發動了真正的夜襲。

徐儀料定這次夜襲必定有所斬獲,卻並沒指望能就此一勞永逸。夜襲打得其實是心理戰,任何人一旦在睡夢中被偷襲過,至少短期內便無法睡安穩了——他總是不能不擔驚受怕,會不會一睡過去就被人斬殺在夢裡。

連覺都不敢睡的人,士氣很快就會自行崩潰。

相較而言,真正的斬首多少,反在其次。畢竟寡眾懸殊。

但是,徐儀的武運一向很好。

——宋初廉得知有人偷襲,甲冑都沒披好,便親自上陣指揮,意圖穩定局面。

黑燈瞎火的,就他那裡最明、最亮,旌旗招展。

簡直就是個活靶子。

徐儀沒有放過這個機會,他帶著一隊人馬不死不休的殺過去,在重圍中將宋初廉一刀斬於馬下,又掣著宋初廉的人頭殺出重圍。他如惡魔般於深夜從天而降,所向披靡。待他殺出去之後,叛軍的意志已徹底被他的殺威擊潰了。宋初廉手下副將帶領軍隊短暫後撤——打算避敵鋒芒,待天明時再來算賬。這做法不能說沒有道理,可在人心惶恐的時候,任何一步後退的動機都可能被錯誤的解讀。

——當叛軍營中傳出副將臨陣脫逃的訊息時,潰敗已然不可避免。幾乎是雪崩一般,這三四萬人馬開始了全線潰逃。

徐儀沒有見好就收。

他即刻轉暗為明,帶領八百壯士展開了聲勢浩大的追擊,一夜將叛軍驅趕了四十餘里。天明時義興城發動了總攻,全軍追剿宋初廉留下來的尚還能維持編制的精兵。這一戰一直打到黃昏,待到鳴金收兵時,宋初廉軍已幾乎被趕盡殺絕,再無集聚反攻的可能。

自始至終徐儀都拼殺在最前線,他的熱血最能感染士卒。在他的帶領下這隻軍隊如瘋子般衝殺,在一日一夜之間扭轉乾坤,將叛軍殺得膽戰心驚。就連一直作壁上觀的東吳士族們,也心中驚慄。

徐儀浴血而歸,身上舊傷疊著新傷,終於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不過拼殺一日一夜之後,全營將士都疲憊至極,回營後倒頭就睡這種事沒什麼稀罕的。而徐儀手下幕僚們譬如張賁等人,大都經歷過一年之前那場十死一生的逆旅,雖年輕位低卻手腕老道,將一切都處置得井井有條。營中並未因徐儀受傷昏睡而出現什麼異常。

可以說,唯一需要徐儀醒來後親自露面處置的,就是東吳來的這些趕不走的使者們了。

徐儀聽張賁回報完畢,只一點頭,道,“這些人還是得見的。”

張賁道,“要安排酒席嗎?”

徐儀反問道,“營裡還有多少吃食?”

張賁道,“從叛軍那裡繳獲了些糧草,夠三五日的吃用。加上這些人帶來的,又有豬牛羊各兩百餘頭。”

“酒呢?”

“大公主送了五百壇酒來。”

徐儀便道,“不用額外安排酒席——今日黃昏我要犒軍,讓他們和將士們同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