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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上)

而二郎也對橫陂村發生的事諱莫如深。

如意心裡隱隱有些猜測。彼時他們正在逃亡,背後追兵緊追不捨,這一點如意還有印象。如果他們逃到了橫陂村……很可能,翟姑姑的侄子一家受他們連累,已經……

可如果翟姑姑侄子一家遇難了,他們又是怎麼逃出來的?

如意不敢往深處去想。

她猶豫、逃避著。可從翟姑姑家出來,她翻身上馬,卻直往城外去。過秦淮河,出石子崗,眼看天闕山已然在望。侍衛問要去哪裡時,她說的卻是,“……江寧鎮,橫陂村。”

她一路去的急,到橫陂村時,才剛過午飯時分。

她翻身下馬,望見村外桃樹林時,記憶就已然被喚醒過來。

她記得自己高熱昏沉,眼中所見最後的景象就是眼前這片桃林——彼時寒冬剛過,桃木尚未發芽。而如今深秋將至,桃葉已然落盡了——過了這片桃林後,她就因體力不支而昏迷了。可其實外頭的事她都聽得見,且還比往常聽到更清晰些。

她記得二郎敲開一扇門,可那人家不肯收留她們。二郎向她詢問翟姑姑家,還示弱的稱呼人“嬸嬸”——那大概是他一輩子嘴巴最甜的時候。可如意靠在他懷裡,聽見他胸腔裡喘息的迴音,他聲音裡每一絲焦急和無助都清晰可辯。她站立不住,軟到下去,二郎扶不住她,大概有那麼一瞬間,如意覺得他就要哭出來了。可也就在那一瞬間之後,他便將眼淚嚥下去,努力的將她圈在懷裡。砸開了另一扇門。

如意憑藉著零碎卻清晰的記憶,最終找到了那一扇朱漆門。

——那門上蛛塵層疊,顯然已許久無人出入了。

如意的手停在門環前,猶豫著,始終無法推開它。

腦中的聲音是屬於三個人的,二郎之外,還有一個青年和一個老婦。

她依稀記得那老婦出門後呵斥那青年。隔了窗子聽不大清他們的話,但隨後二郎便尾隨他們出去了——如意還記得他們都離開後驟然寂冷下來的空氣。再然後,她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睡中依稀聽見打鬥聲——但也或許是夢。

“你找誰?”

她遲疑的光景,身後忽傳來個聲音。

如意回頭,見是個五十來歲的婦人。便道,“阿婆,這家人您知道去哪兒了嗎?”

那婦人道,“死絕了,大半年前就死絕了,還是我替他們娘倆兒收的屍。你是他家的——”

如意頓了頓,道,“……遠親。”又道,“半年前,是兵亂那會兒?”

“是之後的事了——”那婦人絮絮叨叨的說著,“沒死在兵亂裡,倒是來投親的給害了。祖孫兩個一個被捅死在廚房裡,一個給割了脖子死在廂房裡。也不知他們是造了什麼孽,前頭還說要進城裡去享福,後頭就給人害了,嘖嘖。”

如意腦子裡便有些懵,“讓投親的給害了?您是不是記錯了?”

“這還能有錯?是我親眼看到的。”那婦人擺著手道,“官軍來的時候,人都已經死了。那個來投親的一身血,抱著個半死不活的大姑娘,正準備逃呢。”

如意忙道,“逃走了嗎?”

“這定然不能——讓官軍給抓了個正著,當場就帶走了。”

如意腦子裡亂哄哄的。心裡亂著,口中卻依舊在問,“那會兒亂匪已經進城了。人人都想逃出城,他們怎麼反而想著進城去享福?”

人只怕真是二郎殺的,如意想——可二郎不會無緣無故的殺人,應該是看出他們早有投敵之心,才會痛下殺手。

那婦人卻說,“這個我還真問過——他們家不是有個姑婆給宮裡邊兒娘娘當奶媽嗎?就臨著匪兵進城那幾天,她忽然就回來說要帶他們進城享福。”說到一半,一旁傳來馬嘶聲。那婦人扭頭瞟見坡下幾個跟著如意一起來的侍衛們,忽的就警醒起來。話鋒一轉,道,“誰知道為什麼偏偏那會兒說要進城享福呢。人都死了,這會兒再說這些也沒意思了。”

她分明話中有話。

如意心裡有些亂——若真是如此,二郎怕是錯殺了。翟姑姑也很奇怪。她當然不可能帶著投敵,但臺城形勢危急時,她也沒道理要帶侄兒一家入京“享福”。

那婦人已意識到自己多嘴了,胡亂尋了個藉口,便匆匆轉身回家。

如意便沒能追問下去。

她已然留了心,心想改日還是該再去橫陂村走一趟,將這件事弄清楚為好。

但眼下,無疑還是莊七娘的事更要緊些。

翟姑姑這邊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