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擱下碗筷,喜道:“老太太要放我出去了?”
“是。”沈寶答著,“只是,父親說你挑唆三哥害死二哥,怕是不能再為嫡妻了,要將你降為侍妾。祖母的意思,是要送你回綿州鄉下的莊子上。”
“降我為侍妾,趕我去綿州鄉下……”李氏勾唇笑著,“你爹瞧不上我了,他要做官老爺了,要娶官家小姐為嫡妻,是不是?”
“娘,我和祖母一直是向著你的,你放心,你會永遠是嫡妻,明兒天一亮,我就去求祖母,去求爹和伯父。”
李氏捧著燕窩羹,“你爹一直就羨慕你伯父娶了個官家嫡女為妻,你伯父還能容得我?我不信,你伯父的性子像你祖母,都是最愛顏面的。早前,他喜歡石氏,後來高中做官又瞧不起人家,嫌人家是商賈之女,另娶了官家嫡女,在這一點上,你爹倒比他有良心。
寶兒,你與其求你伯父,還不如求你祖母,你就說我已經知錯了,我一定好好悔過,告訴你祖母,我同意你爹納妾,他要幾個妾都行。”
到了如今這一步,她不服軟都不行,何況她服軟的物件是她的嫡親姑母、她的婆母,老太太自來就向著她的,她說些軟話,回頭再討好老太太,不怕沒有翻身的機會。
“娘,快吃燕窩羹,這可是稀罕物,素日只得大老爺、老太太和六爺能吃上一碗,便是大姑娘也沒得吃,我可是花了銀子讓廚娘給做的。”
李氏含著笑,一匙又一匙地往嘴裡送。
沈寶望著李氏:娘,不要怪我心狠,我是不得已,你被貶侍妾送往鄉下,也是生如死,倒不如死了。如此,哥哥、弟弟和我還是嫡出兒女,將來還有個好前程。別怪我,別怪我……
然,看著李氏吃了一半時,沈寶想伸手阻止李氏,可理智告訴她,她必須得這樣做,她又憶起今兒黃昏,沈宜、沈容姐妹倆的羞辱。
她們可都等著她被降為庶女,等著將她趕出漱玉閣。
漱玉閣是她的,她要在那裡一直住到出閣。
誰也不能趕她走。
沈寶移步到了沈賓的房前,透過木欄門,三盤菜沈賓都用了一半,酒已經喝完,他正躺在床上,嘴裡呢喃著:“二哥,我不是鼓的(故意),你西(死)之後,我後悔了,待我出去,我給你燒紙,嗯,給你多燒紙……”
那酒裡,沈寶加了安神散。
這些天她一直很糾結要不要做些什麼,她在老太太跟前奉迎討好,也不過求的是老太太把母親和哥哥放出來。但今日府裡的流言、沈宜、沈容的刁難,讓她終於下定了決心。安神散、秕霜是她一早就備好的,二錢毗霜,應該可以足夠要李氏的命了,她又在燕窩羹里加了許多白糖,想來李氏是吃不出來的。
她是不得已,就像沈賓害死沈寬不得已。
沈寶闔上了雙眸,“三哥,三哥,飯菜動得不多,你再吃點!”
“飽……飽了……”
沈賓是真醉了,一口氣灌下半斤酒,喝得急,吃得更急。
小墜正與李氏說著話。
李氏吃得很盡興,已經好些日子沒見葷腥了,又被關在小屋子裡不能出去,她憋得都快發瘋了。
李氏問:“外頭如何了?”
小墜道:“也不知二太太的事是誰傳出去的,御史好像知道了,大老爺、二老爺今兒的心情都不好,怕是二老爺出仕有些不易,弄不好大老爺都要受到連累。”
李氏突地擱下了筷子,她讀書不多,可這些訊息太重要了,老太太最是緊要長子的仕途,“今兒是不是老太太見了大老爺、二老爺?”
“咦,二太太是怎麼知道的?”
真見了!
那一定是商量如何處置她的事。
“二老爺怎麼說的?”
小墜道:“說要降二太太為侍妾,好像是大老爺沒同意,我們過來的時候,見著兩位老爺又去了慈安院。”
沈俊來到底不是個狠毒人,當年老太太把金釵給他,想讓他來下手害石氏,他嚇得不敢,最後老太太才把金釵給了李氏,又承諾李氏,一旦石氏死了,她手裡捏的那份家業便可留給二房。
錢壯熊人膽,李氏這才在石氏的飯菜裡下藥,那是慢性毒藥,得連下三回,她幾乎做得神鬼不知。果然,一個月後,石氏病倒了,只拖了五六日就死了,沒人懷疑到石氏是中毒死的。
想到此處,李氏倏然起身,今晚的鬼太過古怪了,難不成是人裝的,故意來試探她,這人是誰?她說出了秘密,許會殺人滅口,大姑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