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正是楚妙。
楚妙坐在窗邊,身前的熱茶在冬日裡霧氣嫋嫋,她端莊地坐著,上裳下裙皆雪白,腰肢束帶卻是金織彩繡,奢華曼美。
楚妙抬頭,也見到了楚映嬋,她露出了吃驚的神色,似未料到會在這裡見到女兒。
“映嬋,你怎在此處?真巧……”
“別裝了。”楚映嬋無情地拆穿:“世上絕無這般湊巧之事的,你當我還是任你哄騙的小女孩麼?”
娘……
林守溪聽著這個稱呼,打量著這位仙顏永駐的仙子,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這位楚皇后。
三百年的歲月並未在她姣好的容顏上留下一絲痕跡,與在世人面前母儀天下的雍容冷傲不同,在女兒面前時她溫柔慈憐,靜若潭水的眼眸亦裡透著和煦暖光。
這應該怎麼稱呼呢?師父的孃親,是師孃麼……
林守溪的知識短暫地陷入了瓶頸。
楚映嬋在她身前坐下,林守溪亦坐在一邊,楚妙若有若無地瞥了林守溪一眼,目光略帶審視的意味。
楚妙招了招手,兩杯早已準備好的茶水端了上來,穩妥地放到他們身前。
“這位就是映嬋新收的徒弟麼?”楚妙問。
“嗯。”
“聽說他在升雲閣名聲大噪,惹得陸餘神很不開心呢,嗯……是叫林守溪麼?”
“嗯。”
“生得真好看呀,不愧是女兒看中的人。”
“嗯?”
楚映嬋與林守溪同時看向了她。
楚妙自知失言,以指掩唇,略帶歉意地笑笑,心中想的則是:你們還裝什麼呢,神山現在到處在傳你們是未婚夫妻了,連孃親都知道了。
她今日趕來城牆以東,就是想來看看,能被自家女兒瞧上的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
林守溪一身右衽黑裳,清瘦而素樸,而他容貌之秀美則遠遠超過了楚妙的預料,楚妙活了三百多年,見過了無數仙家公子,可似他這般的,還是第一次見。
難怪女兒推拒了這麼多婚書……楚妙一下子理解了她。
關於楚映嬋是林守溪未婚妻一事是因雙思思誤解了林守溪話中之意而傳開的,對此,其餘弟子早已討論得沸沸揚揚,就差寫進神山鴛鴦譜裡了,唯獨這對當事人毫不知情。
“我是說,不愧是女兒看中的徒弟。”楚妙很照顧女兒的羞怯。
楚映嬋總覺得今日孃親的眼神很怪,她也未多問,一手遮著垂落的鬢絲,一手拈花般捉起茶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
茶香馥郁,初嘗苦澀,回味甘甜,楚映嬋一口便品出了這是楚國王宮特供的好茶,非這店家所有,她秀眉微蹙,不由腹誹著孃親的畫蛇添足。
若是平時,楚映嬋定會冷冷地說孃親幾句,然後尋個理由獨自離開,讓她莫要跟著,但現在新收的徒兒在旁邊,她將平日與孃親相處的任性收斂了幾分,乖乖坐著品茶。
這番舉動在楚妙眼中則別有韻味:在未來夫君面前建立賢淑的形象。
她更好奇這個林守溪到底是誰,竟能讓清清冷冷的仙子女兒做到這般地步……甚至,楚妙感到了些嫉妒。
有了先入為主的想法,楚妙看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覺得不對勁了起來,他們之間的生疏成了偽裝,拘謹成了羞赧,沉默寡言也成了心照不宣。
楚妙與女兒拉了一會兒家常,詢問了些新宗門的事宜,她一一答過。
“孃親,你有話直說就好,不必這般拐彎抹角的。”楚映嬋說。
“沒什麼事呀,就是來看看女兒。”
楚妙見她的婚姻大事有了著落,心情很好,嘴角始終噙著笑意。
楚映嬋實在不自在,想要起身離開,林守溪卻開口了,他謙卑而有禮節:
“弟子林守溪見過楚皇后。”
楚妙點了點頭,對於這少年的容顏與根骨皆極為滿意,她甚至想象到未來他與映嬋入對出雙,喊自己岳母的情形了。
“嗯。”
“弟子想拜託楚皇后一些事。”林守溪開門見山道。
還未過門就想著差使岳母了麼……楚妙也未急著答應,而是道:“你是映嬋的徒兒,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自會幫助。”
楚映嬋也想起了先前所說的尋人一事,她沒有想到,自己剛答應要找孃親幫忙,孃親就主動送上門來了。
“我認識一個小女孩,她家在神守山附近,她的孃親應和神守山斬邪司有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