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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迂折的山路向下行走,途經了幾片村落古鎮後,不知不覺間日已細移,仰起頭時,山雀盤旋著歸巢,孤臨崖角的古寺與山色渾然一體,只露出半面明黃色的牆壁與烏青色的飛簷翹角,風盤繞過簷下的鈴鐺,變成聲音灑入蒼紅林野。
宮語站在山道上眺望日落,高挑清傲的背影與紅日相合,似是凋刻在了夕陽裡。
“真美啊……”
行雨痴痴地望著,張大了嘴巴,忍不住讚美。
“是啊。”林守溪拍了拍她的龍角,鼓勵道:“再過個幾千年,等你長大了,或許也會像我師祖一般漂亮。”
“啊?”行雨一愣,道:“我在看太陽啊,你在看什麼?”
“……”林守溪也愣了一下,他不知怎麼回答,微惱,道:“太陽有什麼好看的?”
“太陽當然好看啊。”
行雨豎起一根龍爪,認真地說:“在海底的時候,我就知道太陽和月亮的存在,可我也只是知道而已,從來沒有見過,現在好不容易來了,當然要仔細看看。”
“海底是什麼樣的?”林守溪順勢問。
“海底是……”行雨剛剛開口,勐地想起了什麼,問:“先不說這個,你先告訴我,你剛剛到底在看什麼?”
林守溪支支吾吾,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行雨望向宮語的背影,看著她美妙絕倫的腰臀曲線,恍然明白了什麼,說:“哦,你果然覬覦你師祖的美色,我就說你怎麼認了個廢人當師祖呢,原來是想拐來當老婆啊,你這麼做,你師父知道嗎?”
“你這小丫頭胡說八道什麼?”林守溪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義正嚴詞地說:“我師祖可不是廢人。”
行雨瞪大了眼睛,心想本尊說了這麼長一大段話,你就辯解一句這個?她心中明悟,張牙舞爪地想要擺脫他的束縛,唔唔唔地叫個不停。
宮語聽到動靜,徐徐轉過了身,她幽幽地看了林守溪一眼,唇角勾起,澹澹地說:“時候不早了,走吧。”
三人再度一同上路。
途徑一家郊外的酒家時,宮語遠遠地看到飄蕩的酒旗,癮又勾上來了,她想再飲幾杯,卻被林守溪嚴詞制止。
“昨天是碎牆之日,我破例讓師祖借酒澆愁一回,今天不行。”林守溪說。
“今天也是特殊的日子呀。”宮語說。
“什麼?”
“今天是碎牆之日的第二天。”宮語一本正經地說。
林守溪無奈地看著她,愈發覺得這位腰細腿長的師祖大人心中還住著一個孩子,但他不能縱容師祖的任性。
“不行。”林守溪斬釘截鐵。
“行不行何時輪到你來做主了?你是師祖還是我是師祖?”宮語微微不悅,雙臂環胸,清冷地問:“徒兒,你是不是越來越放肆了呢?”
“不行就是不行。”林守溪說:“小禾尚在道門,安危不知,我們要儘快行動,若讓司暮雪回過味來,後果不堪設想。”
“別拿小禾來壓我。”宮語說:“我們與小禾約定了暗號,暗號未出,我們貿然行動,反而打草驚蛇。”
“……”林守溪沉默了會,道:“師祖,你就這麼饞那一口酒嗎?”
“心中有愁,只能以酒來澆,別無他法。”宮語澹然道。
“什麼愁?”林守溪好奇地問。
宮語停下腳步,她想了一會兒,傾身湊到了他的耳邊,紅唇微啟,似要給他說什麼秘密,林守溪屏息凝神認真去聽,仙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唇間輕輕呵氣,她的氣息似最輕盈的羽毛,在他的耳垂與耳腔邊搔著癢兒,林守溪身子不由緊繃起來,他屏氣凝神靜待了一會兒,卻聽宮語微笑道:
“為師何必要告訴你?”
林守溪錯愕間抬頭,不待發怒,卻見宮語已經走向那戶酒家。
……
林守溪揉著太陽穴,看了眼面前端起大碗咕嚕嚕飲酒的行雨,很是無奈。
一旁,宮語託著香腮慵懶地坐著,她端起酒杯,貼上唇緣,似要飲入,人卻先於酒杯倒了下去,睡一般地趴在了桌面上。
他不由想起了先前與師祖大人說的話。
“我可不是真的想喝,只是想嗅一嗅酒的氣味,你點一罈,讓為師聞聞就好了。”
“嗯……真是醇香呢,雖然比不得雲空山的仙酒,但在這荒郊野嶺也算佳釀了,我喝一口……放心,只喝一小口。”
“最後一杯,喝完這杯肯定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