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的第一份工作,我丟了它。
有一天,一個小姑娘,我當年在電臺時候的聽眾,從廣院坐了兩個多小時車來我辦公室,進門也不寒暄,挺厲害地問了我一句:“你覺得現在這樣有勁麼?還找得到當初和聽眾之間那種信賴嗎?”
我愣在那兒。她轉身走了。
少年時代,我愛聽臺灣電臺,喜歡那裡的人味兒,想幹這行,一上大學就去電臺兼職,畢業後找領導申請一個放花鼓戲的週末深夜時段,做一檔節目。
他跟我說:“這個節目是沒錢的。”
“也沒加班費。”
“坐車也不能報銷。”
我掩飾住我的狂喜——真的?讓我幹我喜歡乾的,還不用付錢?
節目很簡單,聽眾寫信說他們的事,我不評論,也不回覆,只把選中的信每個字都念出來,姓名日期在我看來都金貴得很。唸完往上一推音樂鍵,我往後一靠,潮乎乎的軟皮耳機裡頭,音樂排山倒海。胳膊枕在播音臺沉甸甸的皮子上,胳膊肘那塊蹭出了深褐色的印子。沉沉的晚上,頭頂一盞小燈烤著,櫟木板和皮革有一種昏黃老熟的味兒,對面玻璃反射這點小光,好像整個世界都窩在裡頭。從第一次坐在這兒,我不興奮,也不擔心,心裡妥當——就這兒了。
時間長了,聽眾說:“把你當成另一個自己。”
現在到了電視臺,做了新聞,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在工作,賣命地工作,但我是在為製片人、獎金、虛榮心,為我的恐懼而工作。最簡單的東西沒有了,我的心不在腔子裡。
有天,吹著高高的頭髮,化了妝去錄節目,路上碰到一個當年的朋友,看著我,看了一會兒,說:“你可小心,別變成最初你反對的人。”
做了一年多主持人,二〇〇三年二月,白巖松突然把我叫到辦公室,說新疆地震,半個小時後,你去現場。“接接地氣,”他說,“知道為什麼不讓你穿裙子了吧?幹這行得隨時準備出發。”
新疆大地震,我們坐伊爾七六軍用運輸機去喀什。機艙裡開進三輛大卡車,放了十幾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