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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坐在演播室裡,我會問他“你們怎麼能這樣不負責任”,但站在那裡,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木然柔順的絕望,讓我的心臟像是被什麼捏著,吸不上氣來——他和他的同事也漚在裡面。人民醫院有九十三名醫護人員感染非典,急診科六十二人中二十四人感染,兩位醫生殉職。

我想起轉運當天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只穿著普通的藍色外科手術服。當我在胸科醫院戰戰兢兢地穿著全套隔離服進病房,回到急救中心要消毒四十分鐘,身邊的人緊張得橡膠手套裡全溼了的時候,這些醫生護士,在天井裡守著二十幾位病人,連最基本的隔離服都沒有。我問他那幾天是什麼狀態,他說:“我很多天沒有照過鏡子,後來發現,鬍子全白了。”

牛小秀是急診科護士,三十多歲。她坐在臺階上,淚水長流:“我每天去要,連口罩都要不來,只能用大鍋蒸了再讓大家用……我不知道這是我的錯還是誰的錯……”

朱繼紅帶我去看留觀室改成的SARS病房,我只看到幾間普通的病房,遲疑地問他:“你們的清潔區、汙染區呢?”他指了指地上:“只能在這兒畫一根線。”我不能相信,問了一句:“那你們怎麼區分清潔區和汙染區?”朱繼紅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舉起手,在胸口指了一下:“在這兒。”

我問:“你們靠什麼防護?”

他面無表情,說:“我們靠精神防護。”

我原以為天井關閉之後他們就安全了,但是急診科的門診未獲停診批准,只能繼續開著,病人還在陸續地來,沒有條件接診和隔離的醫院還在繼續開放,發燒門診看了八千三百六十三個病人,一直到四月二十二日我們來拍攝時,病人才開始轉運到有隔離條件的醫院。當時病人連輸液的地方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