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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樹上,她暈倒後,第二槍打在了地面上,泥濺在她臉上。一刻鐘後,她洗了一把臉,又回到場上:“如果坐在那裡不訓練,就會不停地回想起槍擊的情景。當你訓練的時候,才會忘記所有的一切。”

最初國際奧委會宣佈取消伊拉克代表團參賽資格,她像孩子一樣不停地哭叫。我說你還年輕以後還有機會,她說:“沒有人知道自己在伊拉克的命運是什麼。”制裁取消後,她在椅子上又跳又叫。

說到這段時,翻譯半天沒吱聲,我奇怪,偏過頭看她。

小周正在低頭哭,小卷發一抖一抖。

達娜看著她,晶亮的兩大顆淚,含了一忽兒,撲落掉了下來。這個故事她在媒體面前講過多次,我只見她這次掉了眼淚。

翻譯或是採訪,不僅是工作,是人與人的往來。

老王看體操比賽的初賽,一堆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裡,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在跳馬,頭髮又短又硬,他有點奇怪,指給我看。我查資料,才發現三十三歲的丘索維金娜這是第五次參加奧運會,這個高齡體操運動員是為了用比賽的獎金給兒子阿廖沙治病,也為此離開烏茲別克,加人德國國籍。

約了她,快開始了,才發現寫提綱的紙不見了,一頓亂翻,像個溺水的人,只能從直覺開始問:“你代表德國隊比賽,很多人,包括你的教練不理解。他們認為你可能不愛國,你怎麼看?”

她說:“如果他們也承受了這樣的痛苦,也許他們就能理解。可是,我希望他們永遠都不要承受這些痛苦。”

“什麼樣的痛苦?”我問完這句,丘索維金娜沒有等翻譯,就直接回答了問題,她從我臉上看懂了我在問什麼。

通常採訪有翻譯時,我說完話都低頭看稿子,受不了與採訪物件沉默對視的壓力。但這次我的膝蓋上空空如也,每說完話,丘索維金娜看著我,我也看著她,這片刻的空白正常得像一段呼吸。她的感受在我心上過一遭,反應出下一個問題,有些問題甚至在我想到之前,就來到嘴邊。

我在當天的日記裡寫:“交給那個叫柴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