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蝶道:“因沈公子剛才已經和李公子一起比過劍了,如今席間就只有狄公子沒有當過令官,狄公子,該你的了。”
狄景輝道:“好啊,終於輪到我了?”他環顧了一下在座的各人,突然笑道:“我既是今天宴客的主人,又是這酒肆的老闆,我這個莊要做得與別不同。”
吳司馬搖頭晃腦地道:“景輝老弟,你不會又憋著要害人了吧。我已經過量了,不行了,我要先告退,告退。”
狄景輝道:“誰都不許走!吳司馬,你也不用擔心,我只是想再熱鬧熱鬧,讓大家再都展展才。這樣喝酒方能盡興嘛。”說著,他站起身來,端起酒杯,朗聲道:“酒者,無詩則俗,詩者,無酒不歡。既然詩酒一體,今天我要做的這個莊就是詩莊。在座各位,每人一首詩,以酒起興,以酒為題。我們不賽詩作的高下,只要盡展其才,盡抒心胸即可。如何?”
吳司馬道:“好便是好,只是喝到現在,我的頭腦已經混沌,只怕做不出警句來了。”
綠蝶道:“吳司馬真是的。從來警句都是自半醺中而來,連這也不懂,還虧你是個進士。”
吳司馬呵呵一樂,不再說話。李元芳突然道:“景輝兄,你這個莊,只怕元芳要作壁上觀了。”“噢?這是為何?”“因為元芳不會作詩。”
李元芳這話一出,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覷,沈槐道:“元芳兄已經比過劍了,不作詩也行吧。”狄景輝看著李元芳,慢慢道:“你不會作詩?這我倒沒想到。不作也行,但你就只能受罰了。”李元芳道:“好,我受罰,你說吧,怎麼個罰法?”
狄景輝想了想道:“這樣吧,吳司馬,沈將軍,還有我,我們一人一首詩。你就一句一杯酒,我們唸完你喝完,如何?”
李元芳點點頭,道:“好,我喝。”
綠蝶瞧瞧狄景輝,道:“你這個罰法也狠了點吧。我來說句公道話,上下句為一聯,李公子就一聯詩一杯酒,也不用這白瓷把杯了,還換回官窯小盅。”
狄景輝笑道:“就這麼會兒,你已經心疼起人來了?”綠蝶白了他一眼,伸手就把李元芳面前的酒杯換了。
狄景輝也不堅持,道:“綠蝶,燃香,我們作詩。”
第六章(V)
須臾,沈槐和吳司馬各自寫完,那狄景輝卻一個字都未寫,只顧自吃菜。綠蝶問:“狄公子,你自己怎麼不寫?”狄景輝道:“他們寫完了就讓他們先念,我押後。”
沈槐站起身來,道:“我先來吧。勉強了一首,大家見笑了”遂朗聲念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壯志豪情馬上催。
驟雪壓盔任幾落,霜風透甲抖一回。
陽關作鼓踏宵曲,冷月為燈照夜追。
何用龍城飛將在,逐平胡虜萬里歸。”
唸完,一口飲乾杯中之酒,臉微微泛紅。吳司馬道:“沈將軍果然豪氣沖天啊,呵呵,我可就沒有這樣的壯志豪情了,老了,老了,我作了個清幽的,請聽。”
“清秋岱色夕陽斜,俯瞰楓林映晚霞。
野徑空時非雨瀑,竹溪盡處有人家。
單提老酒尋詩友,再賦新詞唱韶華。
醉裡袍衫誰點綴,西山桂雨繡金花。”
念罷正要坐下,狄景輝突然一聲冷笑,道:“我看你這只是表面清幽吧。”吳司馬臉色一變,忙低頭飲酒。狄景輝看看李元芳,道:“李將軍,你覺得他們的詩怎麼樣?”李元芳一笑,道:“很不錯,正好配你的美酒。”狄景輝點頭:“這就好。景輝要獻醜了,請李將軍慢慢飲酒,景輝的詩比較長。”“景輝兄請。”
狄景輝站起身來,注視著李元芳的眼睛,不慌不忙地頌起來:
“載酒江湖行,無聊反自矜。
匆匆來與去,畢竟為何名?
我欲乘風去,胸懷酒意生。
鳳兮歌又舞,蕭瑟晚風驚。
昨掛春秋筆,今懸濟世甕。
經集曾讀遍,自省欠仁心。
配藥同書理,君臣使五行。
明朝還買酒,醉裡看芸芸。
座上嚎哭狀,堂前恨罵音。
悲歌見長短,血淚有濁清。
病者醫能藥,何方治不平?
欲求天下樂,還向酒中尋。
酒盡葫蘆破,乾坤放浪人。
誰人同此醉,夢裡是非明。”
他一首詩唸完,李元芳也飲下足足十四杯酒。另外三人聽在耳裡,看在眼裡,只覺得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