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孩子。他以為把他們兩個放在一起想會感覺好受些,但此刻他才意識到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最可怕的是,他們離開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是會一遍遍地質疑自己,當初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狄仁傑回頭望向殿內,沈槐正在和幾位大人推杯換盞,十分融洽。李元芳就從來不肯幫他做這類事情。狄仁傑記起曾經試過讓他替自己應酬,結果這個傢伙硬是陰沉著一張臉自始至終誰都不理,活活把狄仁傑氣了個半死,從此後便斷了這種念頭。旁人都以為李元芳對狄仁傑言聽計從,只有狄仁傑自己心中清楚,李元芳只做他願意做的事情,“一切都聽大人的吩咐。”狄仁傑對自己苦澀一笑,這小子終於聽話聽到了離我而去。真是個傻小子,不,真是兩個傻小子啊。
已經一個月餘一天了,這兩個傻小子至今沒有給過他一個字。年輕人終究是心腸硬啊,狄仁傑很想當面訓斥他們一頓。狄春說得很對,李元芳一向就是這個作風。出去辦事的時候,不論是走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三個月,除了遞送最緊急的案件線索,從來不給他寫封報平安的信件。邗溝案時倒是寫了一封簡訊,結果還差點成了遺書。很久以前,狄仁傑也曾頗為正式地向李元芳指出過這個問題,當時這傢伙無奈地笑著,強詞奪理地回答道:“大人,您就別為難卑職了。我實在不知道給您寫什麼,再說,我總覺得我自己比那些信走得快。等我都回來了,您再收到我寫的信,我會覺得很尷尬。”
這算是什麼道理?!然而,狄仁傑接受了李元芳的理由,就像接受並且縱容李元芳的其它很多行為一樣。在宦海沉浮一生,狄仁傑見識了太多虛偽的情誼,和言不由衷的表白,所以才更明白那些質樸的言行之後的赤子之心。很多時候,狄仁傑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好好保護這份難能可貴的真誠,但卻總有太多的牽絆太多的需要太多的顧慮,使這種保護變得無力,最終化為虛無。
今天,在這盛大的皇家夜宴之前,狄仁傑又一次默唸:是我太自私了。可是,再換個角度想,又覺得似乎自私得還不夠吧!紛亂的朝政,難測的亂局,靠一己之力終究太辛苦太為難,狄仁傑從來沒有像這一個月那樣,體會到自己對李元芳的需要,可是李元芳已經走了,走得那麼堅決,為了離開,情願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當阿珺姑娘站在明亮溫暖的堂屋前愣神的時候,她可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猶如從天而降的這兩個狼狽不堪的陌生男人,竟會與大周朝最高層次的權力和地位有著最密切的關聯,此時此刻還讓大周宰相在皇宮的守歲宴上牽腸掛肚,思緒萬千。
正在她發愣的當兒,躺在地上的那個老婦人發出微微的呻吟,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過去。因屋子裡暖和,這老婦人又被那梅姓壯漢放到了火盆近旁,只一會兒的功夫,那老婦人身上凍結的冰霜,和著她全身上下的冰水,流得遍地都是。這老婦人眼看著就是躺在一個小水泊之中了。梅姓壯漢有些為難地看著阿珺:“阿珺,這個老婦人,你看……”
他的話音未落,阿珺已經快步來到老婦人跟前,蹲下身瞧了瞧,又伸出手去摸摸那老婦人的溼衣,便回頭對梅姓壯漢道:“梅先生,你快把這大娘扛到我屋裡去,我先替她把衣服換了。”
“好。”梅先生駕輕就熟地將那老婦人往肩上一扛,便隨阿珺出了堂屋。狄景輝這三人被扔在堂屋裡頭,一時無所適從,主人不在,他們也不好隨意走動。李元芳在冰河裡泡了一回,身上本已溼透了,又加一路上的冰雪,熱氣一燻,現在也是從頭到腳的往下淌水。狄景輝看著他的樣子,惡聲惡氣地嘟囔了句:“快把這身衣服換了吧,你總不會想把人家姑娘的屋子搞成澡堂子吧?”
李元芳不吱聲,從行李包袱裡取出乾淨衣服,走到一邊脫去上衣,還沒來得及換上,門被“嘭”地推開,梅先生大步流星地踏入屋內,恰恰看到李元芳背上密佈的傷痕,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涼氣。狄景輝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好在那梅先生頗有涵養,見李元芳換好衣服回過身來,便立即遮掩起訝異的表情,態度自然地向二人微笑著施禮:“真是慚愧,梅某蒙二位的救命之恩,這一路慌亂,竟還不曾問得二位恩公的姓名。小可梅迎春,不知道二位是……”他的話音剛落,李元芳便抱拳答道:“在下李元芳。區區之勞,何足掛齒。梅兄不必多客氣。”緊接著,他又問了句:“閣下不是中原人士?”狄景輝一聽這話,才猛然發現方才光顧著救人,竟未注意到這位梅先生原來是位高鼻深眉,碧眼棕發的胡人,看年紀和他二人相仿,也是三十來歲,生得人高馬大,威武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