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遞給蘇梁間一個詢問的眼神,誰知那蘇梁間卻假裝沒看到這一幕。他一揮手,不耐煩地示意辛詞等人先行退下。
辛詞沉了沉,沒說話扭身要走,這時卻聽針離開口道:“這蘇府好沒規矩,今日我成親,你卻穿紅戴綠,生是要奪我風頭。罷了,後孃難為。”她說完這話,便輕嘆口氣,垂下眼瞼假裝看著青石地板。
辛詞皺著眉剛要駁話,卻見蘇梁間快步走上前來,一把扯下她脖子上繫著的桃紅色綢帶,蹙著眉低聲說道:“辛詞,你怎如此不懂禮數。”
“我……”辛詞驚訝地望著蘇梁間,須臾間,她恍然有所得,冷言答道:“女兒自比不得針府大家的千金小姐……”
不待辛詞說完,蘇梁間便面露兇光,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話:“給我回房去,沒我命令,任誰也不許給她送水遞飯。”
在辛詞離開中堂之時,她用眼角的餘光掃見針離的臉上浮著一層冰冷刺骨的笑容。蘇辛詞心下得出結論,針離恨著她,但為何針離會恨她,辛詞卻不知曉。
隨後的日子,針離屢屢給辛詞穿小鞋,在蘇梁間面前說辛詞的壞話,故意生事攆走辛詞的奶媽和貼身丫鬟,總之是壞事做盡。
蘇府上下對她是怨聲載道,唯獨蘇家家主蘇梁間把她捧在掌心。特別是去年年初針離誕下弱子冉聽之後,蘇梁間對她更是百般寵愛,千般呵護,辛詞徹底淪為蘇家可有可無的人物。
蘇梁間中年得子,不禁喜上眉梢,巴不得冉聽快快長大繼承衣缽才好。只不過天不遂人願,冉聽自出生一個多月後,便常常身子發熱,腦後還生出兩個駭人的小包。請大夫過來一看,竟是癆病,這病治不好,只有乾等著嚥氣。
蘇辛詞對這個弟弟並無太深的感情,但人非草木,她見蘇梁間和針離整日裡鬱鬱寡歡,長吁短嘆,便想主動承擔些府中的雜事。她本是一片好意,卻被當成了驢肝肺。針離當著蘇梁間的面,指責辛詞想趁冉聽生病之際預謀蘇家家產,那蘇梁間竟不問青紅皂白便將辛詞一頓臭罵。辛詞只覺心灰意冷,再也不願多管閒事。
她本就和蘇梁間無甚情意,針離的出現更是弄得父女二人形同陌路。直到蘇梁間過世,他們也沒再說上過話。離開蘇府,對於辛詞來說絕對是解脫,那些家宅良田她本就不甚在意,針離不願給,她也不稀罕要,只是提著一口小箱上轎來到宣家。
真正傷了辛詞的人,並不是針離,而是那個青梅竹馬無話不談的文寧。饒是現在回想起來辛詞仍覺得心中隱隱作痛,她曾一度以為自己熬不過去。但事實證明,人活在世,離了誰也一樣吃飯喘氣。
“那些歹人犯的是何罪?”辛詞正正神色,突然問道。
“聽聞那夥人入室行兇,身上揹著多條人命。”宣然見辛詞雙唇緊咬,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對蘇門的紛紛擾擾略知一二,當下便猜出辛詞心中所想,他本想輕言慰藉幾句,但見辛詞雙手攥在身前,不住地揉搓著。
宣然心生憐惜之情,他大膽地拉住辛詞的手,只覺一股寒氣自指尖流淌到心底,他微微加重手上的力道,將辛詞的手攥在掌心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捂熱它。
若是放在平常時候,辛詞定會抽手怒視來人,但今日因那些前塵往事忽的湧上心頭,牢牢佔據辛詞的腦海,令她無暇顧及其他事情。
“那些人,恐怕就是殺害針氏一門的兇手……”辛詞喃喃說道。
“蘇夫人從沅城趕到這裡親眼目睹殺父仇人被砍頭,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宣然壓低聲音說:“你若是不願見她,我們合了窗子坐下來吃吃酒罷。”
“她來並不只是為了觀行刑。”辛詞的聲音有些沙澀,宣然不解其意,正要詢問,卻見辛詞別過頭,似是不願再開口。宣然也不勉強,他立在辛詞身側,那雙手始終未有鬆開。
行刑處已聚集了將近百人,午時一到,便聽縣太爺丘齊一聲令下,扛著屠刀的行刑人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執刑臺。臺下早已鴉雀無聲,眾人伸長脖子,直直地瞪著臺上,很難說清楚他們的心情,激動?興奮?恐懼?亦或漠然?
行刑人的臉上抹了一層濃重的雞血,燦爛的陽光射在他的臉上,令人產生了些許恍惚之感。當那一句悠長的‘時辰到’響起之時,行刑人接過屠刀,高高舉起,圍觀的人全都捂著嘴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毀了這份死寂。
那幾個歹人早就被用棉布纏住嘴,繩索捆住身,他們此刻乞求的不是突臨大赦,而是行刑人可以將其一刀斃命,切莫再受更多的苦痛。行刑人沒有讓他們失望,幾乎是轉瞬之間,七八個人頭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