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東說:“當然是在往圈套走,這兒是江斬的地盤,他又佈置了這麼多天,不佔上風說不過去的。”
葉流西斜乜他:“你這個人,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昌東笑:“看過人打架嗎?”
“看過。”
“打架可不是靠威風勝的,七分實力,兩分運氣,一分時機——有時候勝負已定,還有人能絕地反擊。”
葉流西看他:“你想說什麼?”
昌東壓低聲音:“有些時候,過程不重要,結果才重要,你今天可以一再輸陣,但只要最後一秒贏了,都是你贏。”
葉流西緊走幾步,甩開和後面人的距離,聲音放輕:“你的意思是,我今天會吃不少虧?”
昌東點頭。
吃虧好,你吃虧,他得意,得意就會忘形,忘形就會有破綻,破綻多了,就會開裂成一擊得中的死穴。
他聲音低得如同耳語:“所以今天任何一次吃虧都彆氣餒,把它當進度條,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是你的時機了。”
葉流西笑。
她想說,頭一次聽到有人把吃虧當福氣來攢的……
還沒來得及開口,心裡忽然生出不祥的預感來,這預感甚至跟變故差不多同步發生:礦道深處有什麼東西在猛烈吸氣。
這股氣流好強,葉流西身子驟然騰起,瞬間頭重腳輕,下意識伸手去抓昌東,一把抓了個空,身體如同被強力吸附,向著深凹處撲跌而去。
只幾秒鐘,後背重重落地,一時間眼冒金星,甚至出現幻覺:覺得看見了所有人都被吸進漩渦風眼劇烈抖旋,無處掙脫。
意識很快恢復,葉流西忍著痛翻身坐起,身週一片痛呼呻*吟,半空有流光爍動,那是鎮四海在撲騰個不停。
安全帽跌落在不遠處,葉流西伸手去拿,手剛觸到,忽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就在安全帽附近,有一排朝天的牛肋骨骨架,有個猛禽衛整個人正戳在這排骨架上,人還沒死,瞪著眼睛,身子不住抽搐。
葉流西血湧上頭,大叫:“昌東!”
角落裡,很快有人應她:“在這裡,我沒事。”
葉流西心裡一鬆,想站起來,一時腿軟,索性坐在地上,環視四周。
這裡像個祭祀品坑,遍地三牲白骨,豬頭牛頭,甚至人的骨架都為數不少,四周瀰漫著一股經年的腐臭,燻得人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好在,除了那個出了意外的猛禽衛,其它人都沒什麼大礙,餘下的猛禽衛圍過去,低聲議論了幾句,葉流西依稀聽到有人提到“老鼠”,那之後,靜了片刻,忽然刀光一閃……
葉流西沒能及時偏頭,眼睜睜看著那個猛禽衛的腦袋滾落下來。
動刀的應該是十人隊的小頭目,刀身在褲邊上擦血入鞘,然後回頭跟她解釋:“沒救了,也帶不走。這骨架都被磨得尖利,應該是有老鼠磨牙,留他活著,萬一被老鼠啃吃了,還更受罪。”
葉流西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阿禾慘白著臉退開兩步,抬頭朝上看。
如果沒記錯,一行人好像是從上頭跌落的。
昌東也把手電光打向高處,這兒整體的形狀像個細頸的大肚瓶:大肚瓶是祭祀坑,細頸就是他們跌落的通道——更確切地說,當時在礦道里,不是直接跌落的,而是被吸附著水平帶飛了一段之後,驟然下跌。
但是光柱打到盡頭:那裡好像是密封的。
再看周圍,祭祀坑的一面有個洞口,黑qq的,想必接下來是要朝那裡走。
昌東過來,伸手把葉流西拉起。
阿禾聲音發顫:“咱們剛剛,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吸進來的,就像……”
就像是有巨人,在大口地吸氣。
昌東點頭:“金爺臉,耳眼口鼻嘴俱全,剛在鬼牙礦道口,我還奇怪扔的那些祭品哪去了……”
現在想來,如果是扔給人吃的,就解釋得通了:誰會把食物留在嘴裡呢,當然是嚥下肚了。
所以山石上的那張臉,並不僅僅是張平面的象形臉,它內裡連著口腔、食道,乃至腹胃。
說話間,鐵鏈聲響,鎮四海已經走到那個洞口處了,探頭探腦,渾然無畏。
葉流西看昌東:“走嗎?”
昌東的手電光猶自在四面逡巡:“好,往裡走吧……慢著,等一下。”
他把手電光移回剛剛的位置,那是白骨累堆的高處。
昌東幾步攀爬過去,蹲下身子,拿手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