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起來,起來說話。”
“謝陛下。”郭守敬站起身,垂手恭立。
郭守敬是順德邢臺人,大父郭榮精通五經,尤其對算學,天文,水利有很深的研究。與子聰、張文謙、張易、王恂等人既是同學,又是摯友。郭榮與子聰交往尤密,特令守敬拜子聰為師。
忽必烈舉目向郭守敬看去,但郭守敬約莫有三十多歲,高挑身材,體態清癯,面容消瘦,眼睛雖然不大,卻灼灼如電,炯炯有神,透著精氣和靈性。
忽必烈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夥子,對郭守敬說:“郭守敬,上的摺子本大汗看過了,你說得好啊,正合朕意。朕就任你為河渠使,全國修河開渠之事,都由你主持掌管。修河開渠關係到國計民生,為了使這件事進展順利,叫張文謙大人任河渠副使,幫助並保障你的後勤供應。有需要我出面的,你可以直接向我稟奏。希望你們能挖更多的河,開更多的渠,把旱地都變成水田!”
郭守敬和張文謙出班領旨:“臣領旨。大汗主如此信任微臣,微臣絕不辜負聖恩!”
姚樞說:“臣還有一個建議。”
忽必烈說:“什麼建議,姚愛卿請講。”
姚樞說:“臣以前曾向大汗建議過。自五代十國到現在的三百餘年間,戰爭從未間斷,百姓不堪其苦。尤其是中原,人口銳減,大片土地荒蕪,很是可惜。如今,江北大片國土已無戰事,如果遷北部邊民前去墾荒,肯定能多收不少糧食。”
老王爺按竺爾說:“姚先生這主意不錯。我雖然沒去過中原,但是聽說過,中原人住在用磚瓦蓋的固定房子裡,又結實又暖和,還有固定的田地可以耕種,不用像我們樣子逐水草而居,常年奔波勞碌。那樣的生活當然好嘞。可是,咱們牧民從來沒有種過地,就是給他地也不會種呀!”
遊牧部族過慣了遊獵放牧生活,叫他們去種地就如同讓魚上岸爬樹一樣。甚至有人提出要把中原的良田沃土都改為牧場,供他們騎射遊獵。
忽必烈頓時火了,大喝道:“胡鬧!都給我住口!把良田都改為牧場,你們吃什麼?喝西北風嗎?我早就告戒過你們,我們不是打家劫舍的強盜。朕的宏願是入主中原,統一天下!朕不僅要做蒙古部族的大汗主,而是要做全中國的皇帝!知道嗎?愚蠢透頂!”
那些竭力反對的王公大臣見忽必烈真的發了怒,吐舌頭做了個鬼臉,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
忽必烈對姚樞說:“姚愛卿的這個主意,朕經過了反覆考慮,覺得確實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不過,這些王爺們講的也是實情,世代遊牧,從來沒有種過地,有的連莊稼地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看見過。別說他們不願意,就是願意,也不會種呀?”
姚樞早已胸有成竹,笑著說:“這些,臣都想到了。臣有一個主意,可以解決牧民不會種地的問題。”
“喔?”忽必烈半信半疑,用開玩笑的口氣問,“怎麼?你是種地高手?能教會牧民種地?”
“大汗說笑話了。”姚樞說,“臣一介書生,四體不勤,哪裡會種地呀?不過,我們可以編一部書,教牧民種地。”
“編書?”忽必烈覺得很新奇,眨巴著眼問。
“對!”姚樞早已思慮成熟,說,“大汗可以以汗廷的名義,邀請全國對農事耕織有研究有經驗的人,集思廣益,共同編一部關於農桑耕織的書,把從耕地、播種、間苗、澆水、施肥、收割、儲藏、加工……等等等等所有環節應如何做,都明白詳細地寫清楚,讓不會種地的人一看就明白,就能照照去做,就像有個老師在把著手教他一樣。”
“哈哈!姚老夫子!可真有你的!”忽必烈大喜,激動興奮溢於言表,“這主意太好嘍!真沒看出,姚老夫子對農事還這麼內行?是因為看陶淵明‘種菊東籬下’看得太多了吧?”
忽必烈聽姚樞子聰他們說過陶淵明菊花什麼的,便風趣了一把,說了句“種菊東籬下”。
姚樞向以認真著稱,糾正說:“大汗,不是種菊東籬下,是採菊東籬下。”
忽必烈大大咧咧地說:“差不多,差不多,不種怎麼採呀,得先種才能採,對吧?”
忽必烈萬萬沒想到,他這句並未認真的話,卻招來不少王公大臣的諛美聲:“對對,先種後採,大汗說得對。”頗有不問事實,忽必烈說圓是圓說方是方的架勢。
忽必烈聽郝經講過趙高指鹿為馬欺負秦二世胡亥的事,心裡一激靈,臉色一變,說:“得了吧你們!什麼一樣?我是在說笑話,種和採怎麼能一樣?差老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