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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次友苦笑了一下,“我自己醫道雖不高明,勉強也還能自理。”

說到這裡,蘇麻喇姑欲言又止,心裡覺得還有許多話要問,卻只是說不出來。窗外寒風颯颯,室內溫暖如春,在這深宅大院、清靜幽幽的地方,他們四目相對,還是頭一次。尤其是經過了白雲觀那場劫難之後,好多天沒能見面了,都攢了許多話要說,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而且好象此時此刻,就這樣靜靜地,一言不發地坐著,倒比千言萬語,更能表示出自己的心意。儘管各自心頭都禁不住一陣陣亂跳,一陣陣不安,一陣陣地拘束,彷彿連腳都沒地方放了,但是,卻誰也不肯先打破這耐人尋味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蘇麻喇姑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便裝作剛剛想起的樣子,笑道:“龍兒這一向著實惦記著先生呢,天冷了,讓我送件衣服來。再過此時,先生災星過了,他還要請你回去教書呢!”說著就解開一個軟羅紗包裹兒。抖開看時,是件玉色狐裘,鑲著紫貂毛邊兒。伍次友踱過來看時;輕、柔、滑、密確是十分名貴,遂笑道:“我一個舉子,布衣書生,穿上這件東西,不讓人當賊拿了,也要被賊偷了!”蘇麻喇姑忍俊不禁,也格格淺笑。恰好此時小僮端了茶進來,伍次友親自給婉娘奉上一杯,又坐下敘話。

“婉娘,”伍次友突然道,“現在這裡只你我二人,這‘龍兒’究竟是何等身份人,你能不能直告於我?”

“這有什麼不能直告的?”蘇麻喇姑心下驀地一驚,忙喝了一口茶掩飾過去,笑嘻嘻地道,“索老太君的老生子兒嘛。五十多歲上得這麼個兒,嬌養得噙在口裡怕化了,託在掌上怕破了。怎麼,才幾天沒有上學,當先生的就著急了?”

“不,”伍次友沉思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像我這樣的遭際,實在奇怪得很。我一介書生,流落京師,索大人何以如此禮賢下士?既恭迎到府,可到府之後卻又何以見面那樣稀少,就算我寫文章得罪了鰲拜,他又何至於興師動眾,不惜與索大人破臉,抄府拿我?他幾次三番來害我,索大人為什麼不送我出京,又何以有這麼多的人拼死相保?”

話未說完,蘇麻喇姑已咳嗽著笑倒了:“你呀,真正是個傻……你這都是胡想!要想公道,打個顛倒!——你自替旁人想想,哪一樣不是該當的?索大人不該禮賢下士,鰲拜不該來拿你?眾人不該救你?那我也不該……來瞧你了!”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伍次友每逢聽到蘇麻喇姑又刻薄、又尖利的話語時總有些拙於應對,“我是想,是不是哪家王爺的世子託到索大人家讀書,這似乎倒合著龍兒的身份了。”

蘇麻喇姑欲待分辨時,忽聽院外拍門,是何桂柱的聲氣:“婉姑娘,魏爺他們回來了。在前頭等著呢!”伍次有忙道:“請他們也過來一塊說話!”卻不聽柱兒答話,料是已走了。蘇麻喇姑忙道:“不必了,天色不早,到前邊打個花呼哨兒,我也該去了。”說著懶懶地起身,福了一福,低聲道:“先生珍重。”伍次友不覺黯然,勉強笑道:“問龍兒好……再會罷!”

柱兒說的“前面”,其實還是“後面”。隔著伍次友不遠的一個小院落裡,魏東亭、穆子煦、郝老四三個前等著蘇麻喇姑。他們剛從九門提督吳六一那裡回來。

這裡都是知底細的人,用不著拐彎兒,三言兩語便把話說清楚了。

魏東亭從鰲府的內線得到彈劾馮明君的訊息,比康熙知道的還要早。今早用過早點,東亭便帶了穆子煦、郝老四同去會吳六一。自釋放查伊璜後兩人交了朋友,一向投緣,有些話已經可以談得相當透徹,只不過總隔著一張紙兒未捅破。魏東亭幾次煞費苦心地用話題引他,盼著鐵丐能先行揭破:要價就會低些。但鐵丐自有他自己的章程,每逢到此處便毫無“鐵”氣,成了一團霧,不是一笑而止,便是王顧左右而言他——魏東亭便知對他不可以草莽英雄相待,心裡卻也笑罵此人狡猾。

兩人閒談了一陣,魏東亭籌劃再三,決定還是要正面突破,似笑不笑地用碗蓋撥弄著浮在上面的茶葉道:

“鐵丐兄,你到底有了出頭之日。——這兩位弟兄你也都認識,我不妨直說。——你要榮遷巡防衙門堂官了!”

“別開玩笑了,我半世豪強半世王臣,肯輕受人之欺?”鐵丐往椅子上靠靠,縱聲大笑,“虎臣竟以為這是升遷!”

魏東亭道:“閣下由從三品遷為正三品,怎說不是升遷呢?”

“是啊!”鐵丐忽然轉了口鳳,“到巡防衙門坐坐也不壞。再說,那也是聖上愛我,我豈肯不受抬舉!”

鐵丐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