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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個包衣奴才,老三也實在大煞費心思了。”

一句“老三”叫出了口,座中人無不變貌失色,連鰲拜也覺得很不習慣。訥謨驚駭之餘,反倒舒了一口氣,他今晚在文華殿前行刺康熙,並未得到鰲拜的首肯,實在是當時條件太好,靈機一動陡起的殺心,並未思及後果。現在班布林善的一句“老三”出口,他便明白,這也不過是遲早要發生的事。寬慰之餘又感到奇怪,這班布林善自己便是皇室宗親,皇帝完了,他有什麼好處,何苦也泡在這性命攸關的事兒裡頭?

見眾人並無反應,班布林善索性放肆他講起來:“自古致危之道有三,中堂具而備之,如不早作打算……”

“老兄,”濟世放下鼻菸壺,欠身說道:“請道其詳。”

班布林善見鰲拜一聲不響,專心聆聽,便接著道:“功蓋天下者不賞——並不是不想賞,實在是無物可賞,只好賜死;威震其主者身危——其實只要內心相安,也就可以不危。臣強而主弱,就難得相容了;權過造比者不祥——是遭了造化的忌,權柄越過了主子,主子便要除掉你。”

旁坐的泰必圖暗暗佩服:“這老兒讀過幾本書,肚裡有貨兒。”卻也被他這句話嚇得狂跳幾下,脫口而出問道:“難道就沒有解救之法?”

“有啊,”班布林善冷笑一聲,“解兵權,散餘財,辭官爵,返故里,可保為富家翁。”

“這隻能保得一時,”濟世搖頭道,“過不上一年半載,不知哪一位大老爺興起,列你幾條罪狀,不死也得流放到烏里雅蘇臺!”

“依你二位的話,”鰲拜冷笑一聲道,“兄弟只好坐而待斃了!”

班布林善介面便道:“坐則待斃,不坐便不斃。”

鰲拜道:“好!怎麼個‘不坐’法?”

班布林善來到桌前,提筆在手心裡寫了一個字,攥起手來道:“兄弟已有良方,諸位也請各自寫了,大家再伸出手來看。”

鰲拜率先起身接過筆,不假思索地在左手心一揮而就,繃著臉坐下,接著幾個人也都次第寫了。輪到泰必圖,先在左手心抖抖索索寫了一個字,想想不妥,又左手提筆在右手心寫了一個+隱”字方才將筆放下。

九個人一齊湊到燈下伸出手來,卻見一色兒都是“殺”字,不由得相視一笑,鰲拜頓覺得精神一振,大聲吩咐道:“擺酒!”

斑布林善忙道:+驚動的人多了!不如叫貴府戲班子來演唱一番,咱們只管喝茶議事。”

這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議事會,西花廳外是淙淙大雨,疾雷閃電不時劃破夜空,隔岸的水榭上錚錚嘣嘣的琵琶聲和著清脆的歌聲,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屋裡眾人還不時地被妖柔的曲調聲所吸引:

……多虧了散宜生定下了煙花計,

獻上個興周滅商的女妖娃。

一霎時蚊龍掙斷了金枷鎖,

他敢就搖頭擺尾入煙霞……

濟世翹著二郎腿一擺一擺地拍著板眼,聽到這裡,不由嘆道:“這調子雖俗,說得可也真切到了十分——蛟龍掙斷了金枷鎖,好!”

“貼切之至,”班布林善點頭道,“只可惜當今再定‘煙花計’怕是不成的了。”

穆裡瑪嘿嘿一笑說道:“老三才十四,怕還不懂風月呢。”

鰲拜瞪了他一眼:“你除了通風月,還知道什麼?”穆裡瑪紅著臉一聲不敢言。班布林善見他臉色尷尬,便道:“不要聽戲了,咱們趕緊議正經事吧。”

濟世咳了一聲,笑道:“班公方才論述了‘三危’,兄弟聽了真有點毛骨悚然。既然我等所見略同,請班公再講講怎樣著手吧!”班布林善道:“無外乎‘廢、毒、禪’三個字。穆裡瑪想了想,撲哧一聲笑道:“廢和禪還不是一碼事?”

“豈止不同?”班布林善笑道:“差得簡直太遠了。‘廢’與‘毒’之後,所立的仍是愛新覺羅氏;‘禪’就是禪讓。到那時,鰲公就得出來收拾殘局了。”鰲拜連忙起身對座中諸客團團一揖,道:“實因當今聖上昏幼無知,受蒙於群小,見忌於功臣,鰲拜欲行大計,並非為我一姓一己之榮。愚以為‘禪’字可以免議。況且,鰲拜世受皇恩,於心何忍?”

濟世朗聲說道:“天與弗取,反受其咎!中堂不可操婦人之仁,誤了天下蒼生!”鰲拜轉身盯著班布林善道:“自古龍風有種,鰲拜德薄能鮮,出身微未,還是我們公推一人為主好些。”

班布林善見他如此裝腔作勢,生搬硬套三國,暗中好笑:“陳勝為王。曾雲:‘帝王將相,寧有種乎?’今中堂之處境退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