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何苦多一人煩惱,就沒來尋你。不想蘇府也遭了大難,幾乎殺了滿門。我帶著他的小兒子常壽就跑出來了。——不管怎樣,我總要對得起他。”
魏東亭聽著史龍彪話音兒似乎意猶未盡,想開口問他進京的目的,又搖搖頭沒有張口。明珠忍不住問道:“蘇家公子現在在哪裡呢?”
“我把他藏在鄉下了。”史龍彪說到這裡便不再吭聲,魏東亭也難以再問,只悶坐吃酒。良久魏東亭才打起精神道:“史老伯脫得大難,又救了明珠弟,今日聚會實在難得,咱們撿高興的說罷!”
話雖這樣說,但他心中終究有事,難以引起興頭來。史龍彪以為他是乏了,便道:“你也累了,今天早些安息了吧!”魏東亭一笑道:“我不是累,我在想一件事,那鰲拜怎麼知道伍先生還在北京,又派人去抓他呢,”
史龍彪不知這件事的頭尾,自然無法回答,明珠低頭思忖一會兒:“噢,表弟,鰲拜抄了蘇中堂的家,抄出大哥的卷子,能不疑心?”
一語提醒,魏東亭也恍然大悟,忽又想到何桂柱,心頭又是一緊,他面色陰沉,正想起身去處置此事,老門子進來稟道:“大爺,外頭張公公來了呢。”魏東亭急忙說了句“二位寬坐用酒,我去去就來。”便出了西廂來至前庭。
張萬強與魏東亭熟不拘禮。魏東亭進來時見他正坐著吃茶,便笑道:“後面有兩個朋友,又是好酒,公公何妨同坐一醉呢!”張萬強扯著公鴨嗓子笑道:“今日可沒功夫,改日再擾吧。”
魏東亭落座笑道:“半夜來訪,必有要事羅!”張萬強見老門子到後邊去了,徑自起身,面南背北站定,輕聲說道:“奉密詔——”話雖輕,魏東亭猶如電擊雷鳴,他急忙起身趨步向前,撩袍便欲跪下。
張萬強道:“萬歲有旨,免禮聽宣——奉密旨:著御前六品侍衛魏三亭即刻入宮,在文華殿覲見,欽此!”
魏東亭萬分驚訝:“從沒有這樣的例子!再說此刻宮門已經上鎖了,公公別是取笑罷?”
“這確是異常。”張萬強凜然道:“誰敢拿這個取笑!入宮之事也無須多慮,咱們去吧。”魏東亭急忙到後院關照史、明二人,進內屋披掛齊整,繫了腰刀,吩咐老門子好生照顧客人吃酒,便隨張萬強打馬直奔紫禁城。
夜已深了,天黑得象墨染一般,雷聲一陣一陣滾動著由遠及近,閃電在雲縫中跳動著,涼颯颯的風橫掃而過,捲起地下的浮塵直撲人面,頓時吹淨了魏東亭一身燥熱。風滾雷動之後,又是一片寂靜,只是不時地夾著從小巷保處傳來淒涼漫長的叫賣聲,更增加了暗夜的神秘惑。
一個皇宮淨身奴,一個御前青年侍衛,二人騎馬並轡而行,默不作聲。張萬強在夜色中不時側身瞟一眼魏東亭,但模糊得只能看見一個輪廓,偶爾電劃長空,宇宙通明雪亮,才看見魏東亭毫無表情的面孔正如一尊石刻似地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霎時這石雕又沉入更黑暗的模糊之中。張萬強不由心中暗想:“這個人是厲害得很。比起鐵丐,有其剛而無其俗,怪不得熊賜履、索額圖百般誇獎,這份沉穩神氣就是貴人之相!”
其實魏東亭此時並不像張萬強想的那樣,他正在胡思亂想:“這次覲見選在這時,可見非同小可,定與鰲拜有關。我一個小小侍衛能辦什麼差使呢?此刻,何桂柱在哪裡呢,他深知萬歲行蹤,如果他有不測,能靠得住嗎,是給他換一處地方呢,還是殺掉他滅口呢?……這事鑑梅若知,會怎樣想。他現在不知怎樣——咳,我怎麼想到這裡了!”
正走著,忽聽前頭有人大聲喝問:“什麼人?此地非奉特旨不得乘轎騎馬!”恍然間,魏東亭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五鳳樓下。這時天上已開始稀稀落落地灑下雨點子,打在紫禁城前青磚地上發出時緊時慢的沙沙聲。
兩人下了馬,那人已帶著幾個人提著燈籠過來,原來是個中年內侍。見是張萬強,忙賠笑道:“張公公,劉貴給您請安了。這麼晚,哪去呀?”張萬強從懷中取出金令箭在燈下一晃,傲然說道:“萬歲特旨,宣見魏東亭。”劉貴會意,不言聲將二人領至右掖門,便讓了進去。
不料到景運門,二人被一群巡夜內監侍衛拉住:“喂!幹什麼的?宮門已經上鎖,閒雜人等無論是準,都不許進入大內!”
張萬強抬頭看時,幾盞玻璃燈照得分明,為首的乃是二等侍衛穆裡瑪、訥謨,披著油衣站在雨地裡攔住了去路。張萬強忙走上前去,賠笑道:“皇上在文華殿披閱奏章,傳魏東亭侍衛至各部調取加急奏章,下雨誤了一會兒功夫……”說著,從懷中又取出一卷東西在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