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會讓他們抓注,鬧不好,走另外一條路回客店了。帶著這一線希望,他腳不沾地,飛身跑回客店,推開房門一看,竟是空無一人,料想師父一定是遭了毒手,便靠在牆邊,失聲痛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還在埋怨:“師父啊,你在哪裡?那個伍次友有什麼好,你這佯拼死拼活地去救他,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了,撇下徒兒,可往哪裡去呀……”
他正哭的動情,卻不妨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你說什麼,伍次友,伍次友現在哪裡?”青猴兒心中一驚,知道自己在悲痛中說漏了嘴,連忙止住哭聲:“爺愛哭就哭,你管得著嗎?”話剛出口,又聽身後有個女人說道:“嗬!好大的脾氣呀!你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撒野?”青猴兒頭也不回:“誰讓你們管爺的事了。”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拔劍。先前拉著他的那個人,卻突然向那女子打千回道:“主子,這孩子剛才在這兒哭什麼伍次友。”
“啊,好孩子,你別怕,你認識伍次友嗎?”
青猴兒轉身一看,原來是一位身穿宮裝,儀容高貴的女子,她的身後站著四個手執宮燈的侍女,還有一位戎裝佩劍的將軍。他不敢耍楞了,瞪著大眼機警地問:“你們是幹什麼的。”
“孩子,你看,我不像壞人吧,告訴你,我是伍次友的表妹,是前來找他的。你要知道他的下落,告訴我,咱們一同去救他,好嗎?”
青猴兒仔細打量著這個女人,見她神情慈善,面目溫和,又聽她說的親切,那話音,那眼神,競和雲娘差不了多少。一肚子的委屈,湧上心頭:“伍先生,他,他被這裡的知府捉住了,還有我姑姑,不,我的師父,因為去救伍先生,也被人家捉拿了……。”
“孩子,別難過,你姑姑被人捉拿了,我不也是你的姑姑嗎?走,這店裡人太雜,你跟我到船上去,有話咱們慢慢說。”
卻說李雲娘帶著箭傷,揹著伍次友逃出了府衙,她急如星火,快似流雲,越過城牆頭來到了郊外。伍次友吞下了鄭春友的啞藥,又被差役們捆得結結實實,此刻,聽著雲娘沉重的喘息,他又說不出話來,急的渾身熱汗直流。雲娘似乎知道伍次友的心情,又見後面沒有人追趕,這才在一條河堤旁的矮樹叢中,放下了伍次友,替他解開繩子。自己卻因失血過多連傷帶累,一坐下便站不起來了。伍次友活動了一下被捆得麻木的膀子,看著天上星斗己是四更來天了。他心中升起無限感慨:唉,我伍次友也是命裡多磨難,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如果不是雲娘怎能脫掉這場災難呢。
這時,雲娘輕輕呻吟一聲。忙伏下身子仔細瞧看,星光下,只見雲娘臉色蒼白,半躺在土坡上二動不動,忙拉起她一隻手,在她手心裡寫道:傷了哪裡?要緊嗎?”
雲孃的傷雖然不重,可是因為來不及包紮,一路失血過多,此時覺得一陣陣頭暈。她勉強笑著說:“在肩腫上,不……不要緊的……”伍次友聽了,顧不得身上睏倦,過來就要解雲孃的衣釦,雲娘失聲叫道:
“別動我!”
伍次友剛伸出去的手,像觸電一樣又縮了回來。哦,在自己身邊躺著的,不是昔日的雨良道長,更不是“小兄弟”。她……唉!沉思了好大一會兒,伍次友終於忍不住又在雲娘手中寫道:“我非輕薄小人,你非庸碌女子,流血傷神,請勿多心。”
雲娘不再說話了,她緊閉雙目,似乎是昏了過去。伍次友小心翼翼地為她解開被血浸透了的衣服,撕下自己的袍袖,把傷口緊緊地扎住。當他為雲娘掩上衣襟時,卻忽然碰到了一件硬物,用手一摸,原來是自己病重時,送給雲孃的那塊雞血青玉硯!一霎時,憐愛、悔恨、茫然,惆悵全都湧上了心頭。他毅然站起身來,背起昏迷中的李雲娘,迎著五更的寒風嚴露,向遠處一個黑沉沉的大莊子走去。
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個像是小鎮的地方。伍次友放下去娘,走到近前仔細辨認,卻是一座碑亭。他上前摸著碑上的字,心中又是一驚:啊,怎麼來到了曲阜孔廟?嗯,聖人故鄉善人多,也許能找到個好人家。可是轉念一想,不行,那鄭春友的師爺孔令培,不也是孔子後裔嗎,便又連忙抱起雲娘,艱難地向前走去,直到啟明星升起,東方透出一線曦光,才走到莊子的東北角上。這裡,好像是一箇中等人家,院子很大,卻一律都是平房草舍。觀望猶疑之間,嗚嗚犬吠之聲,已經此起彼伏。不消片刻,莊上就會有人走動。再無選擇餘地了,便硬著頭皮,拍響了莊門,院子裡立刻傳來一陣狗叫聲,接著是個蒼老的聲音在裡面問:“誰呀!”伍次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來,裡面的聲音更嚴厲了:“誰?”
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