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殺臣,今天又聽臣一言,再興大獄,這樣反反覆覆,不是大草率了嗎?”
康熙眼中一亮:“嗯?好!張伯年,你果然有封疆大吏之海量!武丹,騎快馬至刑部傳旨:赦回張伯年的老父——朕還想見見這位賢名遠播的老先生呢!”此言一出,張伯年再也忍不住,竟自掩面失聲痛哭。在一旁的高士奇驚定思痛,也很傷心。只有康熙又問道:“伯年,你為何不許在龍潭修造行宮,是風水不好嗎?”
“此事萬歲不問,臣也要奏。南京龍潭地近莫愁湖,景緻雖佳,卻不易關防。幾處行宮靠在一起,駐防旗營又遠在數十里之外,萬一有什麼意外,難以策應護駕。聖上一身系天下之安危,臣職在地方,不能不多加留心。”
“哦,是這樣——”
“聖上,如今天下剛剛平定,近年來風聞假朱三太子潛入江南。幾任知府曾下令緝拿,可是剛有點頭緒又都被撤差調任。此事撲朔迷離,耐人尋味。臣無實據在手,不敢妄言。但既然元兇未獲,甚堪憂慮啊!”張伯年心裡很清楚,他自己這次倒這麼大的黴,壓根說原因正在於此。他很懷疑楊起隆就窩在葛禮的總督府,但如今正與葛禮打官司,說出來便成了挾嫌報復。此刻,他見康熙聽得認真,便接著說:“……譬如龍潭湖近處有一座寺院,近年來突然香火大盛,遊人如雲,混雜不堪。前年去年兩年內竟有四位高僧示期坐化圓寂。今年臣在獄中,不知如何。這也屬可疑之處!皇上又喜歡微服出遊,挨著這等地方,怎麼叫人放心?”
康熙想了想,笑道:“啊!這和尚也算修行到家了,示期坐化?說哪天死就哪天死,而且是兩年四個,這不成了兒戲了嗎?這事,你查過了沒有?”
“臣哪裡來得及!造行宮、修書院的事還沒完結就遭了御案……只去那寺院裡察看過一次,就解任下獄了。”
康熙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內中必有許多不可告人的機密,便不再問了。笑著說:“張伯年,今天讓你受驚了。有些事以後慢慢再說——你不到五兩銀的家當還叫抄了,也太過於貧寒了。來人,拿三百兩銀子賞張伯年!”
康熙站在階下,命人抬轎進來將張伯年送出去,又命高士奇將張伯年父子接到府中好生治療休息。他自己卻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第四十章 瞌睡蟲閉目裝瞌睡 香蓮苦伴酒哭香蓮
第二天,康熙微服出行,和穆子煦各騎了一匹馬,一前一後出了東華門。康熙在馬上回身笑著問:“穆子煦,你跟了朕有十幾年了吧?”
穆子煦在馬上欠身:“回主子的話,奴才是康熙六年隨著虎臣兄從龍的。”
“嗯,不容易呀,多少生死關頭咱們都闖過來了。聽說你和小魏子結了親家?小魏子摺子裡都說了,你倒悶葫蘆似的,怎麼,怕朕吃你的喜酒嗎?”
“喲,瞧主子爺說的,奴才哪敢指望有那麼大的臉面?再說兒女們的私事,也不敢驚動主子爺。”
“不不不,你、小魏子還有狼瞫、武丹這幾個不同別人。你們是跟著朕過關斬將‘錘鍊’出來的人。不管大事小事,就是笑話兒,說給朕聽,叫主子笑笑,也是你們的忠心。嗯——朕想調你去當兩江布政使,兼管江寧織造,你看如何?”
穆子煦知道,兩江布政使雖然不是很大的官,但上馬管軍、下馬管民,職權很重。江寧織造雖是內務府管轄,卻直接與皇帝打交道。他早聽到訊息了,說皇上將要派他去做布政使,可是,他卻沒想到今天在這種場合聽康熙親口說出來。穆子煦感到有點意外,“噝,噝,奴才是皇上調理出來的人,辦什麼差都由皇上指派。只是……奴才從一愣頭青兒的馬賊出身,自從跟了皇上,也不過是出把子傻力氣,從來還沒自個兒辦過差,恐怕辦砸了有負皇上重託。”
“哈哈哈,你這人比起魏東亭,謹慎有餘,進取不足。魏東亭朕還嫌他過於老成小心呢!放心地去,也放心地幹!凡事朕給你做主。去了以後和小魏子一樣發給你一品俸祿。有事多和魏東亭商議,雖然離朕遠了,可是仍舊是朕在調理你嘛!”
“是,皇上既然這樣說了,奴才遵旨就是。”
戶部衙門設在鐵獅子衚衕北丁字口,門口排了一長溜兒官轎,都是各省藩司衙門來京回事的、提取庫銀的。君臣二人在丁字口下馬,穆子煦瞧著堂口人來人往很亂,便笑道:“主子,到跟前,肯定有人能認出來,還是不招惹他們為好。奴才這裡很熟,咱們從側門進去。飛揚古要來,必定在後邊和他們打餉銀官司——咱們到那去一找一個準兒!”康熙含笑點了點頭,於是倆人一前一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