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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部分

“臣懂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萬歲怎樣處置,臣毫無怨言,死無所憾。但求萬歲念臣效力多年的份上,可憐我家被抄,只查出了五兩銀子,萬里充軍,老父何能堪受……”

“什麼,你說什麼?五兩!”康熙彷彿在曠野中乍聞驚雷,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的嘴唇抖了兩下,茫然地回顧高士奇問道:“朕……朕怎麼沒見抄家的清……清單?高、高士奇,張伯年說的可是真……真的?”

此刻的高士奇說不清自己心裡是悲是喜還是愧,一口苦水泛上來,竟答不出話來,只將頭重重叩了兩下,從懷中抽出那份謄好的清單捧給康熙。康熙接過來看著,臉色越加蒼白陰沉。那張輕飄飄的抄家清單上只有寥寥幾行字:

張伯年抄家清單

租賃住房兩間:租金納至康熙二十五年,現交原房主領回,退餘金一兩五錢;鍋碗盆構炊具等雜物折銀三錢;鋪蓋舊衣等折銀二錢;竹涼轎一乘折銀一兩五錢;另有青錢兩串五十文。

這麼一小片紙大小了,因為夾在刑部呈進來的一尺多厚卷宗裡,康熙皇上沒發現,此刻讀了不由得康熙滿眼淚花,紙上的字也變得看不清了,他跨前一步,似乎想扶起這個罪臣,忽然覺得身上一點氣力也沒有,又停住了,擺擺手吩咐穆子煦道:“快,攙……攙他起來……”

張伯年被攙起來,因在獄中受盡了刑杖折磨,還在發著熱,他的渾身都在顫抖,身上的水淌在地下汪了一片。康熙坐回椅上,方緩聲問道:“你收鹽商還有龍江關的銀子,怎麼都不在清單上?”

張伯年已平靜了許多,忙跪下叩頭道:“回聖上,鹽商販私,國法不容。江寧鹽道夏器通受賄不查,臣越俎代庖曾查封過三千兩。龍江關的周用中通同鹽道,受賄銀一萬兩,被臣查實截留。當泗洲和直隸州遭了水災之時,總督阿山作保把這一萬三千兩銀子,借用救災。後來阿山調走,銀子卻一直沒有歸還。查封臣的官署時,不知何故,這張借條居然不見了,臣有口難辯……”

“哦?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何不具實參奏夏器通和周用中呢?”

“回皇上話。臣秩在三品,系署理巡撫,臣的奏摺按例應由總督府代呈。這些奏摺,是否呈送御覽,臣至今不得而知。”

康熙心中猛然一涼,暗暗叫了一聲:“啊?!葛禮!”

再沒有比這更使康熙震驚的了。他不明白,這麼大的事,葛禮為什麼竟敢匿而不報,而索額圖和明珠又為什麼一點口風都不透,難道他們……康熙不敢往下想了,他接著又問:“南市樓是怎麼回事?”

“聖上,此事臣確有失察之罪。江南民情不好,必須時時刻刻以聖上教諭訓誨士子——但並非改建舊妓院南市樓,而是在早已破敗,夷為瓦礫的南市樓舊址新建了一座聖諭館——因臣初到南京,只圖少花銀子,未能詳察前情……”

“那麼,朕派欽差前往會審,你既然有冤,這些事他們可以代你奏陳,你又為什麼不向他們當面講清呢?”

“回聖上,臣自獲罪以來,從沒有見過什麼欽差大人。每次審訊都由總督府司官代傳問話。因此臣的父親才讓臣拼死熬刑,留得一命進京。如果上天有眼,或許可以面見聖上說出此案的實情。所以臣被解到刑部之後,立刻翻供,抵死不認一罪,以求得見聖主,求皇上洞鑑臣之苦衷。”

一聽說張伯年拼命熬刑,康熙想起自己曾當面囑咐伊桑阿,對這場轟動江南和全國的考場舞弊大員的所有犯官都要證據確鑿,不得動刑的,怎麼會有張伯年熬刑的事?他不禁感到異常吃驚,忙問道:“你說的是實話,果然有刑訊的事?”

張伯年實在不明白,自己怎麼得罪了索、明兩大權相,鬧得一群人勾起手來要置自己於死地!思念至此,不禁傷情,心中一陣悲酸,嗚咽著說道:“請……主上……驗……驗傷……”

康熙沒有起身,他已經氣得怒不可遏。張伯年裸露的項上和臂上有條條血痕,還有被夾傷了至今無法走路的腿,這已是擺在眼前的事實,還要驗嗎?他咬著牙獰笑道:“好哇,好奴才,好欽差,好總督!”說罷,霍的跳起身來,向壁上摘下一柄寶劍,大喝一聲:“武丹何在?”

武丹聽見,高聲答應一聲,大踏步進來,雙手一拱問道:“主子有什麼旨意?”

“你持此劍火速赴江南,即刻鎖拿欽差伊桑阿、總督葛禮這夥男女,敢不奉詔者,就地正法!”

“扎!”

武丹接劍回身便走。張伯年卻膝行幾步,抱住了康熙雙腿,懇求說:“萬歲息怒——萬歲輕信別人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