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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的女子,竟一直懷坦於心。便愈加可憐她了。如此談來談去,不覺天已破曉。

恐天明上路給人撞見,有失體統,朱雀院叫三公主趕緊收拾受戒。將道行高深的祈禱增召人產室,為三公主落髮。源氏眼見這美麗女子的秀髮縷縷剪落,痛惜不已,忍不住大哭起來。朱雀院素來對這女兒特別疼愛,寄以厚望,今見其就此絕棄塵線,遠離人世歡樂,亦不免心痛落淚。他囑道:“自此時起,佛已依你康健如初了。誦經禮佛,休避勞苦!”其時天色末明,他就準備回山了。三公主因身體之故無法起身送別,言語亦甚艱難。源氏對朱雀院道:“兄長屈駕惠臨,小弟感激不盡。然今日之事如夢,亂我心緒,怠慢之罪只得改日再謝了。”遂派諸多心腹送他回山。臨別時朱雀院對他道:“昔年我命危時,念及此女孤苦無依,未敢撒手而去。幸你勉為其難,接納了她,多年來照顧周全,甚慰我心。如今她身人空門,倘幸而度過此厄,則居所望你善為考慮。這喧囂之所,固然不宜,然過於偏僻之深山又未免清寂。務請從長計劃,勿棄置不理!”源氏已是苦不堪言,道:“況長欲使小弟無地自容也!今日不勝其悲,意亂神迷,萬念俱灰。”

次夜,正做法事。三公主被鬼魂附體,口裡叫道:“‘你們見識我的厲害了吧!前些時我迷了那人,竟給你們設法救走,我好恨呀!所以潛行至此,又祟了這人許久,現在我得走啦!”言畢大笑。源氏驚恐不已,又替三公主可憐,心道:“原來二條院那惡鬼又附她身上了!”三公主病勢略轉,但尚未脫離危險。眾侍女自三公主削髮後,甚感失意,惟願公主真能就此恢復健康。源氏無微不至地照料,又延長了做法事的日子,眾法師更是鄭重。

卻說相木衛門督得到公主產後出家之事,病勢愈沉,眼看無可救治了。他為妻子落葉公主感到可憐,想:“也許不該讓她來此吧。身為公主,御容若被父母看到,豈不尷尬。”便向父母請求道:“我想見公主一面,有事相商。”但他們執意不允。柏木遂見人便說想見落葉公主。當初,落葉公主的母親不願將女兒嫁與棺木。柏水之父親自懇求,朱雀院見其言辭懇切,情不能卻,方才應允。朱雀院見三公主與源氏婚姻瀕於危機,曾道:“反倒是二公主的丈夫可靠呢!”柏木聞知,感恩不已。此刻他對母親道:“可憐我與她姻緣不長。我今死去,她孤苦無依,每念及此,恨意難平。萬望你們多多安慰,照顧她!”母親哭道:“為何胡言亂語?你若先走了,我們還能苟延幾日?更別說照顧她了。”柏木便找來弟弟左大養等,囑託一應後事。柏木對諸弟一向溫厚可親,所以他們,尤其年幼諸弟,都敬他如父母。如今聽他竟言及後事,莫不垂淚。眾人亦皆不住嘆息。皇上聞知,甚為惋惜,然念其病危,已無生望,便下詔封他為權大納言。又對左右道:“或許他得此喜訊,竟會好轉呢!”然而柏木衰危如故,惟伏枕謝恩而已。父大臣深感皇恩浩蕩,悲痛尤甚,卻終是一籌莫展。

前來祝賀柏木晉升的人中,夕霧是第一個。他一向關切柏木的病情。新年以來,柏水即臥床不起。他本想出去會見夕霧,無奈身體虛弱不堪,力不從心。只得叫人請夕霧進臥室,道:“室中零亂,衣冠不整,伏望見諒!”祈禱僧迴避了,夕霧便進來,於枕畔的茵港上坐下。柏水與夕霧自幼知交,彼此十分友善。今臨死別,不勝其悲,雖嫡親手足亦不過如此。夕霧本想晉升之日,他必心請愉快,但見其容慘慼,毫無生望,心情也就黯淡下來。他道:“為何忽然如此沉重了?我還以為這大喜之日,你有所好轉了呢!”柏水道:“真不幸啊!較之以前,我判若兩人了。”他戴著烏帽,略抬上身,樣子。分痛苦。穿著好幾層綢料白衣,蓋著被裝。室內陳設整潔而雅緻,氯氟著濃濃的薰香。這臥室佈置隨意而富有情趣,真難以想象住著重病之人。柏水清瘦而蒼白,神情卻更使朗。他靠在枕上說話,氣若游絲,衰頹不堪。夕霧讚歎他的俊美,心中不勝惋惜,對他道:“你生病許久,身體倒不見得怎麼瘦呢,反而比往日更為秀美了。”卻忍不住偷偷拭淚。又說道:“我們不是曾發誓‘但願同日死’麼?委實叫人傷心!你因何患病的呢?我一點也不知道,真是慚愧啊/棺木答道:”這病痛在何處,我亦說不出來。它是因何沉重起來的,好像亦無知覺。我未曾料到會積累至此程度,元氣喪失殆盡。全賴祈禱和普願的法力,才得以延命至今。依我之願,遲死不若早死,以稍減苦痛。然而我所牽念實在太多。事親不能盡其天年,事君半途而阻,皆罪極苦痛之事。反觀自身,一無建樹,碌碌而死,抱恨終生。此皆人情常理,倒也罷了。但我內心另有隱痛,不敢轉洩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