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夫人聞喜也來相賀。但見女御淡妝素衣,懷抱皇子,嚴然母親一樣,煞是可愛。沒有生育之驗也難睹生育之事,故紫夫人此番見之,甚覺新奇可愛。初生兒嬌弱無比,故紫夫人朝夕照護,甚為仔細周到。親外婆明石夫人見紫夫人極為喜愛皇子,便一切讓其作主,自己專傳湯沐之事。司理湯沐之宮女典詩,自來助明石夫人。有關夫人身世詳情,內待亦略有所聞。倘若其品德稍有破綻,女御定然有失顏面。但明石夫人雍容典雅,氣度非凡。典詩不覺對之極為謙恭。此番祝賀極盛,與往昔無二,無須贅述。
產後六日,明石女御由西北院移居東南院。七日夜,冷泉帝也賀儀胡賜。朱雀院出家已久,未能躬身探視,乃命頭並,取出皇室諸種珍寶賜贈女御,稿賞衣物均由秋好皇后安排,其禮隆厚勝於朝廷。次者請親王、大臣,均按皇家規格辦事,力求完美。一向簡約的源氏也為此事大辦賀儀,盛況空前。其精心設計之雅緻意趣,頗為後世所師。
平素源氏極寵這皇子。這日源氏抱著小皇子,遠道:“夕霧從不攜子見我,我當了爺爺,尚未見過孫子。這下可好,有此可愛外孫逗弄。”他疼愛這小皇子,理所當然。小皇子似春筍一般長勢甚快。乳母暫不用新人,惟從原有侍女中擇優任用。明石夫人性活高雅,為人謙遜大方,從不小視他人,人皆稱之。紫夫人與明石夫人曾有小隙,而今託小星子之福,兩人不再相輕,變得親呢起來。紫夫人性喜小孩,乃親為小皇子製作“天兒”④並朝夕照護,極為細緻,頗見其愛子之心。那老尼姑甚念此小外曾孫,奈何每次只能匆匆相見,故每次別後念之甚苦,幾乎要其性命。
明石道人雖不問世事,然聞知女御誕生小皇子之喜訊,極為興奮,謂諸弟子:“今我可潛心修道,往生淨土廠於是準備入山,將住宅改為寺院,周圍田地器物皆捐作寺產。此播磨國有一郡,內有深山,罕無人跡。數年前,明石道人便選中此山,購之以備晚年隱居之用。只因塵世未絕,一直閒置。如今喜得外孫,塵世之間,無甚牽掛,便欲遁跡深山,勤心事佛。近年來因無甚事由,久未入京與老尼姑面晤,令偶通三言兩語,相互問訊。然今將永離紅塵,故修長信一封,送與明石夫人,聊以述懷:”近年來,我與你同居一世,然我自覺已非此世中人。且我素悉漢族經典,不熟假名書信,讀之頗為費神,必將怠慢,實無神益。故無殊事,不與你等通問。今悉:外孫女已入宮為太子妃,且已得一小皇子。聞之頗為欣慰。此事自有緣由,待我告你:“我本為山野粗民,拙陋不足以復戀塵世極樂。然六根多年未淨,每誦經唸佛之際必先為祈禱,次析自己往生極樂之事。你誕生之年的二月中,我曾夜夢我右手託須彌山,日月升自山之左右,萬道霞光,普照世間。我則隱身山陰,不受日月光輝。爾後,我將此山浮於海面,並駕一小舟逐波西去。‘夢後暗自冥思:不曾想我這卑微之身將有發跡之兆。然如何能蒙此大幸呢?恰於此時逢你誕生。我查經閱典,確信夢之先兆說。因而不顧家世低賤,蟬精竭慮教養你。又念能力不足,此夢難圓,便辭京都,歸返故里。自任播磨國守之後,立誓不復入京,於此了結餘生。但因夢想不死,曾對佛像竊許數樁祈願。今夙願已了,你亦洪福齊天。將來外孫女做國母、宏願圓滿之機,你定要赴諸寺還願。我深信此夢,今此願既了,則我往生極樂世界時,亦必身列九品中的上品上生⑤而今我只待菩薩來接。其間,我將於’水草幽趣多‘之深山中勤心禮佛,直至老去。正可謂:
曙光微露天欲曉,方得今情驗舊夢。“又註明月日,外附數言:”你等不必悉我壽終之日,披麻戴孝,一應免之。你只須自視為神佛化身,為我多積功德即可。享福之日,莫忘後世之事!若能了往生淨土之願,則於彼岸必能重聚。“又將於住吉大寺所陳願文裝入一沉香大木箱,封好隨函送來。
致老尼姑之信並無他事。但說:“我定於此月十四日離庵人山,將此老朽之身施於能狼。但望你長命於世,以遂夙願。你我當在彼岸再會罷!”老尼姑看罷信,便向使僧探問詳情。僧人答曰。“師父寫信後三日,便隱於深山罕無人跡處。貧俗等雖欲相送,擔剛至山麓,即被遣回。只一增二童相隨。師父往日棄家學道,我多謂之極悲。豈知此次更甚!師父近來禮佛之餘,或彈琴,或奏琵琶。此次臨行,奏此二樂器佛前辭別,並將之捐與佛堂。其他請器,多捐贈寺院。餘者分贈平素親近弟子六十餘人,算作遺贈。剩者皆運至京都,以派尊處使用。師父棄我而去,隱遁深山雲霧間,誓無反顧。雁過陳跡,頗叫人傷感。”此增乃明石道人自京都帶回,自幼護養成人,今已為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