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然此人雖不甚熟,卻時時謀面。其儀態風度,早已心服。我向來言語直率,真擔心她見了心存異慮呢!所幸女御深請我心,總會替我明陳心跡吧!”紫夫人原本極嫌惡明石夫人,向不與之親善,現在卻倍加讚譽,極顯親睦。源氏知道此皆因她真愛女御之故,甚覺感激,遂對她道:“你雖未能胸無城府,但你對人態度之親疏,善於因人因事而已,很可欽佩,世之凡人我所見甚多,但卻屬罕有。你真是通異常人呢!”說著露出笑意。後又道:“我該去讚揚三公主幾句了,她這次彈琴彈得很出色。”便於傍黑時去了。三公主專心練琴,性情一如孩童,絕木料到世間尚有人護忌她。源氏對她道:“學生是應體恤老師的。今日且容我休息吧。幾口教你彈琴,好生辛苦呢!現在總可放心了。”便推開琴就寢。
每逢源氏外宿他處,紫夫人總是寢之不安,便和侍女們讀小說,講故事。就寢後便想:“這種世態小故事中,記述著輕浮男子等好色之徒及愛上用情不專之男子的女人,以及他們的種種經歷。然結局總是每女子歸依一個男子,生活終於安定。但我的境遇卻甚獨特,總是漂泊不定。誠如源氏主君所言,我較常人幸運,可是,難道我必得忍受常人難忍之愁苦,鬱郁以終麼?唉,人之一生,何其乏味呀!”她冥思苦慮至深夜方源隴睡去。黎明時醒來,忽覺胸中十分難受。眾侍女見狀,發急道:“速去報知大人!”紫夫人卻道:“休要通報!”便強忍苦痛,捱至天明。其時身體發燒,心緒極壞。可源氏仍在三公主處,並不知道。恰值明石女御遣人送信來,眾侍女便回覆她:“夫人今晨忽然病了。”明石女御得報,甚為驚詫,急派人通報源氏。源氏聞訊,心如刀絞,匆匆趕回。但見紫夫人甚為痛苦,便問:“現在你感覺如何?”同時伸手探溫,甚感燙手。他回思昨日所談消災延壽之事,暗自恐慌。侍女們送來早粥,他卻無心用餐。他整口呆在房中照料,排程諸事,愁銷雙眉。
一連幾日,紫夫人臥床不起,茶水不思。源氏樣精竭慮,多方救治。他召來許多增人誦經,又教各寺院舉辦祈禱法事。然夫人之病,並無一絲好轉。夫人所患之病,難以確診。惟覺胸中劇跳木止,心亂神惑,痛苦至極。無論何等重病,既經諸般救治,定須有所好轉,眾人方可寬懷。如今卻病重如昔。源氏當然極為傷悲煩憂,其他一應事務皆置之腦外。甚至朱雀院祝壽之事,也暫停籌辦。朱雀院得悉紫夫人患重病,遣人慰問,極為殷勤。直至二月底,紫夫人病情仍無起色。源氏憂愁不堪,將病人遷入二條院,以期萬一。六條院諸人憂嘆不止。冷泉院聞知,也甚擔憂。夕霧想:“若此人死了,父親必要償其出家之夙願。”遂悉心照護病人,原定祈禱唸咒清法事之外,夕霧又另辦了數堂。紫夫人神智稍清時,總怨恨道:“不許我出家,我好苦呵!”源氏想:目睹她出家,一身尼增裝束,較之她陽壽終了,永遠地離我而去,更令我傷心。那恐是我片刻不能忍受的。便對紫夫人道:“先前我也曾立誓遁入空門,但慮及棄你在世,孤寂難堪,故而躊躇至今。如今你反要棄我先去呀!”然而眼見紫夫人已無多大希望了,數次瀕於垂危狀態。源氏又猶疑不決了:是否答應她呢?幾乎再沒去三公主那裡,也失卻了彈琴的雅興。六條院諸人皆集於二條院。六條院只留了幾個女人,夜間燈火闌珊。可知六條院之榮衰,全在紫夫人一人而已。
明石女御已遷居二條院,同源氏共待紫夫人。紫夫人對她道:“你既有孕,還是回去吧!恐我這裡有鬼怪,傷你身子。”小公主長得嬌美可愛,她見了不由傷感掉淚,道:“我已無緣看著她長大了!日後恐她也不記得了吧?”女御聽罷不覺淚如泉湧。源氏道:“如此胡思,切切木可!你雖病重,然決無大礙。人之窮通天壽,皆由心定。凡胸懷博大之人,好運亦因之增多,若心胸狹隘,雖有富貴之緣,卻終不得幸福。急躁者多夭亡,曠達者多長壽。”便祈告神佛:“紫夫人天性溫良,廣集善德,次無罪過,乞賜她早日康復吧!執行祈禱之阿圖梨,守夜僧人及所有近侍高僧,知悉源氏憂急若此,甚是憐惜,祈禱便愈加誠懇。紫夫人病情偶有好轉,然五、六日後復又沉重。病榻上度過許多日月,終無痊癒之勢。源氏擔心確已無望,心下悲痛,以為鬼怪纏身。然而並無那種症狀。又說不出究竟病苦何在?誰見身體日盛一日地衰頹下去。源氏更覺傷痛,心神瞬息不寧。
且說柏木今已兼任中納言,聖恩隆厚,盛極一時。他雖晉了官,然因戀三公主無果,胸中極是傷痛。後來娶了二公主,即三公主之姐落葉公主。二公主乃卑微更衣所生,故柏木並不看重她。其實二公主之品性姿容,遠勝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