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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源氏返回室中,依然潛心誦經。直至子夜,終於不支,便倚在白日坐墊上睡去。次日,源氏寄信與明石夫人,內有詩:

“灘住虛渺無常世,攜淚泣歸夜半寒。”明正夫人對源氏昨晚失禮甚感怨恨。但又念及他由於悲傷過度,已不成人形,甚是可憐。昨夜之事,便也不再計較。答詩道:

“秧田春水自涸後,無跡覓尋水中花。源氏仔細讀了,尤覺明石夫人的詩筆清秀依然,遂想:”起初紫夫人最厭惡此人,常以之為恥。後因看重其穩重可信,雙方遂得以互諒。但紫夫人並不與她深交,只以雅愛之態與之往來。故外人皆不知紫夫人用心之周至。“源氏每逢孤寂難耐時,便去明石夫人處敘談一番,以遣心中鬱悶。但已絕不再親見如昔。

四月初一日更衣,花散裡夫人派人給源氏主君送來夏裝,並附詩:

“今朝始著初夏裝,復增憂悲懷春逝?”源氏答詩:

“蟬羽夏衣今始換,蛻去春衫愁更添。”賀茂祭之日,源氏更感寂寞,說道:“今日觀賞祭典,必定人皆歡欣。”自猜諸寺院繁華鬧熱景況。稍後又道:“侍女請人必不勝孤寂,你們還是回家規祭吧。”這時,中將君恰在東邊一屋內小睡。源氏走將進去,只見其體態嬌小玲瓏,惹人憐愛。中將君一下驚醒,忙起身相迎,雙頰頓時微紅,急以抽遮面,卻更顯嬌豔。她鬢髮略蓬,一頭青絲長垂。身著米黃色裙子與營草色單衫,上罩深黑色喪服,整個穿著大方得體,顯得格外優美。她的圍裙與唐裝皆脫於邊上,忽見源氏進來,急欲取來穿上。源氏忽見一枝葵花置於其例,遂將花拿在手中,仔細看了,問道:“此花何名?我已記不得了。”中將君以詩作答:

“深忘佛前供花名,奏神淨水浮萍生。”吟時臉似羞花,嬌美可愛。源氏見了,急以詩相報:

“嬌花玉柳縱全拋,惟愛葵花情來了。”源氏之意:終不捨得拋的,惟中將君一人耳。

梅雨時節,更無他事可做。源氏便冥思苦想。一日夜晚,源氏正孤苦難熬之時,明晃晃的月亮竟自雲間破露出來,真乃少見景象。這時夕霧大將前來參謁。園中橘花被亮月照得分明,輕風拂過,香氣四處飄逸,芬芳撲鼻,令人盼待那“千年不變杜鵑聲”忽然,天色驟變,亮月被這,烏雲堆厚。隨即一陣急風,伴大雨傾盆,燈籠立被吹熄,四周漆黑一片。源氏並不慌張,倒生出幾分情致,遂低吟“蕭蕭暗雨打窗聲”之詩。此句雖然並不特別出色,但與眼前景況相宜,吟誦起來也感人至深,令人想起古歌:“獨自聞鵑不忍聽,聽時惹我起悲情。”“願君飛傍姐兒宅,我欲與之共賞音”。吟畢,源氏對夕霧道:“獨處一屋,似乎甚為平常,誰料孤寂難耐。但若慣此境況,日後遁跡山林,則可一心修佛了。”說罷又向屋裡喊道:“諸侍女肚子餓了,快取些果物來!此刻喚男僕極為費事,你們快速去拿吧!”這時,亡人之思又呈,源氏唯願向“天際凝眸”夕霧見其痴迷悲傷神態,委實可憐,想道:“思慕如此深切,縱然遁跡山林,修道怕也不專吧!”遂又想:“這也難怪他,連我當初只是隱約覷其面影,便牽掛至今,更何況父親與她朝夕相處如此長呢?”遂向父親請示:“回首往事,恍惚如在昨日。誰料週年忌辰已漸漸迫近。怎樣舉辦法事,父親吩咐便是了。”源氏答道:“無須鋪排過甚,照常例即可。那張她精心所制極樂世界曼陽羅圖,要供奉於忌辰日的法會中。手寫的與請人所寫佛經不少,那僧都詳知夫人遺志,尚該新增何物,均按其主張而行。”夕霧說道:“如此法事,若本人在世計慮周妥,後世便無須多慮。無奈她離世過早,且無一可承遺念者,實甚遺憾。”源氏答道:“其他幾位夫人,福壽雙全,但子女甚少,這恰是我命不濟之故。但在你這一代,人丁可興旺了。”近來源氏感情更為脆弱,無論何事,一經提起,便悲痛難堪。夕霧深知其心,故不再對他多聊舊事。恰在此刻,剛才盼待的那隻杜鵑在遠處啼鳴起來,使人想起古歌:“杜字不知人話舊,緣何啼作舊時聲?”啼聲悽切哀婉,讓人不忍入耳。源氏吟詩道:

“夜半急雨敲寒窗,哀泣政侶愁未了。杜鵑啼泣山中來,血德錦羽悲難消。”一字一淚吟誦完畢,凝望天際愈加失神。夕霧亦吟詩道:

“杜宇通連幽冥府,別語離言託君傳。橘樹繁生故鄉地,芬芳花開遍舊園。”侍女清人深受感染,也紛紛對吟起來,無論詩句優劣,皆頗富情致。夕霧今晚不再回返,陪伴父親。源氏獨宿甚感寂寞孤苦,此後他便時來陪宿。夕霧回思紫夫人在世之日,此處他豈能走近?如今卻由他隨意出入。撫今思昔,委實不勝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