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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已衰老,從側面望去,競雜有好些銀絲。令人想起“奔騰瀉瀑布,一似老年人”之古歌。源氏無限惋惜,竟連她正面也不敢細看。她身著源氏所贈藤蔓花紋、白麵綠裡的外衣,卻不很相稱,想是因氣質之故吧!其內穿深紅色褂衣,暗淡無光且硬若紙板,模樣甚是寒酸,令人見之不快。源氏曾送她不少襯衣,卻不知因何不穿。惟有那鼻尖上的紅色,春霞般遮不住,依舊惹人注目。源氏不覺嘆了口氣,特將帷屏拉攏,以隔遠些。但未摘花卻毫不介意。多年來,她仰仗源氏關懷,方得一日三餐之安穩,便將自己的一生託付與對已無情愛之人,好生可憐!源氏覺得此人不但相貌與眾不同,連態度也殊至可悲。如此之人,如若無人照顧,不知如何活下去?源氏念及於此,便動了惻隱之心,只道永遠保護她,讓其好好頤養天年。她的聲音頗為悽愴悲涼,且又顫抖不定……源氏看得有些不耐煩了,對她言道:“難道你無照料衣服之人嗎?這裡沒有外人出入,生活甚是安逸舒適,你儘可隨心所欲,多穿幾件柔軟的厚實衣服,何必只講究服裝的外表呢?”末摘花只得笨拙地訕笑,答道:“酸甜的阿閣梨要我照顧衣服等事,因此自己沒有縫衣服的工夫了。我那件裘衣也被他拿了去,冬天很冷呢。”這阿閣梨乃其兄長,鼻尖頗紅。她說這些話,毫不掩飾,可見其真心信賴源氏,但卻過於直率了。源氏聞此,哭笑不得,便佯板面孔對她說道:“好極了。毛皮衣送與山增當納攝衣穿,你頗懂送寒衣嘛!冬天如此寒冷,你不妨穿得七層八層舊的白襯衣,那就暖和了。你需要什麼,如若忘記送來,只管告訴我。我這人懶散糊塗,加之事情繁忙,自然容易疏忽。”遂命人開啟二條院庫房,送其許多線絹。這東院雖不荒僻,但主人不在此住,環境自然顯得岑寂。推庭前樹木,在這春日裡生髮滋長,紅梅初綻,芬芳沁人心脾,然而卻無人欣賞。源氏見了,不禁吟道:

“故里春光復又嬌,枝頭稀世花重見。”末摘花恐怕難解此詩言外之意吧!

源氏辭別未摘花,便去探望尼姑空蟬。空蟬味宅,大部分房屋供佛,卻自住一間窄小靜室,似乎並非此處主人。源氏走進佛堂,見佛像、經卷,以及淨水杯等細小器物,無不透出莊嚴神聖且又精雅的氛圍,可見主人品性之潔雅脫俗,甚異眾人。空蟬獨坐一面青灰色帷屏後,唯露一隻素淡衣袖。四周寂寥無聲。源氏看了,不覺淌下數行淚來,悽然道:“你這松浦島漁女,我只能魂牽夢蔡、遙遙思念而已。我與你想必前世種下了孽緣。今生僅存相見晤談緣份,唉!”空蟬也深為感慨,幽幽道:“承蒙你如此關懷,已是緣份不薄了。”源氏道:“當年之事常蔡繞於心,使我不得安寧,總覺得屢次傷痛你心,應得惡報。我如今虔誠向佛懺悔,仍無法除我心中之痛。體尚不明白我對你的真心麼?”空蟬聞言,推想源氏已知曉她出家為尼的原因:是為避免前房兒子紀伊守的追求。於是頗覺難為情,答道:“上天要你看我這醜陋之相,直至我死,這已抵償你昔日之罪孽,此外還有何惡報呢?”言畢不由傷心掉淚。如今的空蟬,姿態比從前更為楚楚動人。源氏雖念及此人已斬斷情絲,遁入空門,但仍覺得實在難以割捨。然而此時又怎能再言風流倜儻?只與她閒扯了些日常舊話新聞。他忽然向未摘花那邊望望,暗自思忖:“那人倘若有此人的優點就好了。”

像末摘花、空蟬一樣受源氏蔭庇的女人,為數不少。源氏皆—一前往探望,親切言說這般話語:“許久未曾晤面,心中無時不在想念。唉,人生短暫,聚散無常,天命實難知曉啊!”他總覺得每個女人,各有其動人之處。做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源氏太政大臣,他仁慈善良,絲毫不盛氣凌人,尤其對女人更是善施恩惠。不少女人就因其雨露之恩而悠遊度日。

男踏歌會在正月十四日舉行。歌舞行列先赴朱雀院,遂至六條院。因路途較遠,到達時已東方欲曙。但皓月仍舊當空,月光明澄如水;庭中薄霧瀰漫,極似仙境。此時殿上人中凡擅長音樂者告演奏起來,一時笛聲悠揚。因知歌舞隊要來六條院,源氏早於正殿兩旁廂屋,及廊房裡設定座位,以便諸女眷前來觀賞。玉髦為與明石小女公子見面,來到紫姬所居的正殿。紫姬也出來,與玉望只隔一層帷屏交談。歌舞隊進了六條院內,奏得更加起勁。按例只須款待茶酒與羹湯,此次犒賞卻特別豐盛,大辦筵席,招待頗為殷勤。

曉月悽清,瑞雪紛飛,漸積漸厚。颯颯松風從高樹頂上吹下來,四周景色清冷幽麗。,許多舞手歌人,身著綠袍,內襯白衣,色彩甚是樸素美觀。頭上所插絹花,也甚素樸。如此場所之中,教人看了心曠神怡,似乎壽命也得以延長